“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猛然炸响!坚固的熔炉如同一个被点燃的火药桶,炉壁在内部高压和结构破坏的双重打击下,轰然炸裂!炽热的铜水、燃烧的木炭、滚烫的矿渣如同火山喷发般,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向四面八方激射!
“保护丞相!”侍卫长嘶声力竭,数名亲卫瞬间扑倒,将诸葛亮死死护在身下。滚烫的碎渣和灼热的气浪席卷而过,惨叫声、惊呼声、器物倒塌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工坊!
烟尘弥漫,火光冲天。待爆炸的余波稍息,诸葛亮推开护卫,踉跄站起。眼前的景象让他如坠冰窟。
那座寄托了他全部希望的熔炉,此刻已化作一堆冒着青烟、扭曲变形的废墟。滚烫的铜水在地面上肆意流淌,凝固成丑陋狰狞的金属瘤块。四处散落着焦黑的木炭和破碎的矿石。工坊内一片狼藉,被飞溅熔液灼伤的工匠和蛮工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糊和金属烧熔的刺鼻气味。
王锤半边脸被熏得漆黑,呆呆地看着废墟,嘴唇哆嗦着,半晌才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炉…炉子!全毁了!完了…全完了!”他扑到废墟边缘,徒劳地用手扒拉着滚烫的瓦砾,指尖瞬间被烫出水泡,却浑然不觉,只有无尽的绝望。
诸葛亮身形晃了晃,羽扇脱手掉落在地。他脸色苍白如纸,深邃的眼眸中,那抹希冀的光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挫败与冰冷的愤怒。他并非没有防备,工坊外围戒备森严,进出物料人员皆严加盘查。然而,敌人却从内部,从这技术最核心、最脆弱的环节下手,精准而致命!
“查!”诸葛亮的声音嘶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如同九幽寒风刮过混乱的工坊,“彻查!所有接触过鼓风机轴承和炉膛耐火层的人,一个不漏!尤其是…那个阿鲁!”
侍卫领命而去,很快带回消息:阿鲁和他那几个“心腹”蛮工,在爆炸发生的混乱中,如同鬼魅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好一个刘基!好一个马钧!”诸葛亮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他明白了,这绝非意外,而是来自北方的、蓄谋已久的技术绞杀!对方不仅知道他在南中铸兵,更精确地掌握了他的技术路线和工坊弱点!这精准的破坏,比十万大军压境更让他感到无力。
孟获站在一旁,看着汉人丞相失魂落魄的模样,看着那一片象征希望也带来毁灭的废墟,脸上敬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他不懂那些精巧的机关,但他看懂了结果——汉人引以为傲的技艺,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被更厉害的汉人轻易摧毁了。他心中那点因“斑铜弩”而生的期待与忌惮,此刻悄然转化为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原来,这些无所不能的汉人,也有被人玩弄于股掌,功亏一篑的时候!
诸葛亮缓缓弯腰,捡起地上的羽扇。扇面沾染了尘土与灰烬。他走到废墟旁,无视那灼人的余温,目光落在凝固的斑铜上。那暗沉斑驳的金属,曾承载着刺破铁壁的希望,如今却冰冷地躺在瓦砾中,如同他此刻的心境。
他蹲下身,指尖拂过一块尚带余温的斑铜碎片。坚硬,冰冷,却脆弱得不堪一击。技术壁垒,岂是那么容易打破?刘基与马钧构筑的,不仅仅是一座座高炉、一件件铁甲,更是一整套严密的技术体系与情报网络。他诸葛亮纵有经天纬地之才,在这绝对的技术代差与无孔不入的破坏面前,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丞相…”王锤满脸烟灰,踉跄着走到诸葛亮身边,声音哽咽,“是属下失职…未能察觉…”
诸葛亮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自责。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工坊,扫过哀嚎的伤者,扫过孟获眼中那丝微妙的变化,最终投向北方。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孤独而沉重。
“非汝之过。”诸葛亮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冰冷,“是我们…技不如人。”
南中工坊的熊熊炉火,在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后,彻底熄灭了。诸葛亮呕心沥血点燃的、试图以斑铜刺破铁器壁垒的希望之火,被来自北方的技术暗箭,精准而残酷地扑灭。废墟之上,只余下焦黑的瓦砾、凝固的铜泪,和一个智者面对技术鸿沟时,那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挫败与清醒的绝望。南中铸兵梦,功亏一篑,蜀汉破局的最后一丝曙光,就此被无情掐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