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权看了眼,觉得凉虾粉熬煮得差不多了,将锅端下来放到一旁冷却。
接了一盆冷水,将漏勺固定在盆边,熬煮好的凉虾粉桨倒进漏勺里,顺着缝隙落下去,水里瞬间多了一尾尾米白的凉虾。
将冰箱放凉的红糖水拿出来,周权把凉虾捞出,一勺凉虾配一勺红糖水,白嫩的凉虾泡在红糖水里,光是看着都令人凉爽无比。
周权转过头刚要去叫顾喜,就见小丧尸穿着一件白衬衫,堪堪遮住腿根,靠在墙边,一张脸依旧烧的通红。
此刻的顾喜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凉虾上,赤白的脚踩在地板上,顾喜飘到周权身旁,拿起一碗凉虾咕嘟咕嘟往嘴里倒。
凉虾q弹软糯,在红糖水的滋润下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一口下去肺腑都凉了,热气褪去浑身舒畅。
顾喜刚抿了一口,迷蒙的眼瞬间亮起来,小口小口咀嚼着凉虾,qq弹弹的甚是美味,周身的热气仿佛随着一碗凉虾下肚而尽数消散。
顾喜吃完一碗,双眼期待的看着周权,手里的碗。
周权很想把自己的那一份也给顾喜,只是顾喜体虚受不住,寒凉的东西只能少食。
顾喜眼巴巴的盯着周权的碗,周权受不了他炽热直白的视线,转身背对着他三两口解决完。
喉结滚动,刚咽下最后一口,顾喜看着空了的碗,眼里闪过一抹委屈。
他看着食物的唇,踮起脚尖,轻轻啄了啄。
周权刚要去回应,顾喜的舌尖在他嘴里转了一圈卷走稀薄的甜意。
“吧唧”一下,顾喜放开食物的唇,扭头一口咬住食物的脖颈,尖牙刺破皮肤,直抵血管。
周权浑身肌肉瞬间紧绷,在顾喜柔软的唇瓣贴合上来时又放开,任由顾喜采撷。
顾喜跟往常一样吸了一口,抿抿唇,感觉味儿有点不对劲。
顾喜不信邪,又嘬了一口血液,还是感觉不对劲。
“呸呸呸!”
顾喜红着眼将血液吐出来,感觉嘴里仿佛吸了一口发酵了数十天的泔水,腥臭黏腻,带着令人作呕的腐烂味道。
“怎么了?”周权感受到不对劲,扭头去看顾喜,却发现从自己脖颈流下来的鲜血带着不正常的黑。
周权用指间抹了一点血液,指腹搓开,颜色偏黑,隐隐带着一股腥臭味。
嗯?
他腐烂了?
周权自己也受不了那股腥臭腐烂的味道,随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颈间的破口,一手掰开顾喜的嘴巴去掏他刚刚吸的血。
“脏,快吐出来。”
顾喜有些难受,难怪最近怎么闻不到食物身上那股诱人的香气了。
“你会死吗?”
顾喜漱了口,眼眸执拗的盯着周权。
周权抿着唇,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小丧尸的问题。
人类的寿命短暂,区区几十载,数十个春秋转瞬即逝。
而丧尸,大概是长命百岁不死不灭的。
此刻,周权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揍了几拳,带着滞涩的苦闷。
“会。”周权的声音很低,但顾喜还是听到了。
小丧尸张了张唇,眼神带着疑惑。
“那如果我把你变成丧尸呢?你能陪我一辈子吗?”
周权想了想,摇头。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顾喜一样幸运,处在丧尸和人类的临界点上,拥有自我意识。
他如果变成了丧尸,大概率会是外面那种又丑又脏的老腊肉一样,而且他会忘了顾喜。
忘了顾喜,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像是流星骤然闯入顾喜的世界,留下浓墨重彩极为绚烂的一笔,在顾喜沉溺无法自拔时又骤然抽身离去,无论是他的闯入还是离去,顾喜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他不想成为伤害顾喜的匕首,顾喜的上辈子活的太苦了,周权只想他的小丧尸下半辈子甜一点,再甜一点。
顾喜垂下眼眸,伸手拥住食物,微微俯身将脑袋放在食物的胸口处。
听着澎湃震撼的心跳声,顾喜不知道如果有一天这里不再跳动,他该怎么做。
食物是最重要的,比他的生命还重要。
顾喜无法想象有一天他醒过来,食物的胸口不再起伏,滚烫的体温消散,那双温柔浸满爱意的双眼无神苍白,那他一定会疯掉的。
“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顾喜紧紧抱着食物,双手不自觉发抖。
“周权,不要离开我。”顾喜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的小声呢喃:
“我会疯掉的,我会疯掉的。”
周权的心脏蓦的一痛,他抱着顾喜,自己也跟着害怕起来。
他的爱人是世间最宝贵的珍宝,他无法想象爱人在他死后的生活。
要是在两年前,周权压根不害怕死亡;但是现在,他害怕了。
难怪说人一旦有了软肋,连死亡都变得恐惧起来。
“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顾喜攥紧周权的衣袖,指尖发白,声音低低地祈求。
周权抱着顾喜,任由他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双手双脚死死缠绕着他,恨不得挤进他的骨头里,跟他融为一体。
“我听话,我以后再也不跟你打架了,我不挑食了,我听你的话,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顾喜问的小心,脑袋紧紧贴着食物的心口,贪婪的听着对方的心跳声。
不可否认,他对食物上瘾了。
无论是气息,鲜血,肉体,灵魂,还是爱欲,他都深深迷恋于眼前的人类。
顾喜的眼尾滑下晶莹的泪,簌簌落进衣领,像是密集的打在了周权的心口。
周权沉默着,紧紧抱着顾喜。
小丧尸本身就发着烧,整个尸哭了一会哭累了就阖眼沉沉睡去,只是眉心总是蹙着,眼皮下的眼珠子不安分的乱转,眼睫颤抖着,睡得不深。
他总是会惊醒,慌乱的环顾四周,把自己紧紧埋入食物的心口,只有听着对方的心跳声才能安心入睡。
像一只受惊的蝴蝶,脆弱美丽,下意识要逃离,却不知道如何挣脱牢笼。
周权一夜未眠,轻轻的拍打着小丧尸的后背。
死脉,何解?
他不想死,他想要陪在爱人身上,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他的爱人脆弱,外面总是有虎视眈眈的豺狼,觊觎着他年轻貌美的妻子。
周权想了一夜,听着爱人沉稳的呼吸骤然急促,时不时带着惊吓地喘息,半夜总是惊醒,害怕的趴在他的心口,听听他的心脏还跳不跳。
周权没有想出比拥抱更好的办法,只得在顾喜骤然惊醒的时候紧紧拥住他,双臂将爱人牢牢束缚在怀中。
顾喜被勒的有些喘不过气,双眼失神,但是很舒服,食物胸膛热乎乎的,冬天寒潮来临的时候趴在里面,恨不得在里面住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