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加班注定会成为我生命中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时针划过23:45时,整栋写字楼的灯光像被某种无形的手按下了开关,骤然熄灭。我蜷缩在十七层的格子间里,空调外机发出断续的嗡鸣,仿佛在咀嚼着黑暗中的猎物。打印机吐出的最后一份报表还带着余温,纸面上的字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边缘甚至浮现出淡淡的血渍。
走廊的感应灯早在半个月前就坏了,我扶着墙摸索前行,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脆。路过茶水间时,不锈钢垃圾桶里散落的外卖盒突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我浑身汗毛倒竖——其中一个印着\"儿童套餐\"的塑料餐具正微微颤动,像是有东西在下面挣扎。冷汗顺着脊背滑落,我加快脚步冲向电梯间,却瞥见玻璃门上凝结的水珠在月光下排列成扭曲的人脸,嘴唇翕动着仿佛在低语。凑近细看时,水珠突然汇聚成一道细小的血线,顺着玻璃蜿蜒而下。
电梯门应声而开,金属内壁映出我疲惫的脸——眼下青影重重,嘴唇泛着不自然的苍白,像是被抽干了血液的标本。按下\"1\"字键的瞬间,电梯厢突然轻微震颤,应急灯闪烁两下,这种异常情况在老旧电梯中并不罕见,我却没来由地攥紧了手中的文件。当数字跳到\"13\"时,电梯毫无征兆地停住了,轿厢内的温度骤降,仿佛有无数冰块在血管中游走。
心脏骤然收缩,我死死盯着逐渐打开的电梯门。这个楼层被物业公司用铁链锁住,据说是早年出过事故,可此刻门缝中透出的黑暗却像某种活物,在电梯顶灯的照耀下蠕动变形。门完全敞开时,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走廊两侧的声控灯明明灭灭,在光影交替中,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身影出现在电梯正前方。
她背对着电梯站在走廊尽头,裙摆垂到脚踝,布料陈旧得像是褪了色的血迹。长发凌乱地披散着,隐约露出后颈处暗青色的淤痕,像是被绳索勒过的痕迹。我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连呼吸都忘了。她缓缓转过头来,整张脸被阴影笼罩,唯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幽蓝。没有预想中的尖叫或攻击,她只是用苍白的手指捏着什么东西,朝着我轻轻晃动。
\"啪嗒\"一声,那张泛黄的纸条被塞进我僵直的手心。电梯门在她转身的瞬间闭合,应急灯恰好熄灭,我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看清了纸上的内容:\"明天别迟到\"。字迹歪扭稚嫩,像是小孩子用铅笔仓促写就,在\"迟到\"二字下方,还画着一个模糊的钟表,指针牢牢指向八点整。纸面边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像是被某种液体浸透过,手指触碰时竟泛起黏腻的触感。
回到公寓后,我反复擦拭着纸条上的汗渍,试图看清墨迹深处是否还藏着其他信息。午夜两点,窗外突然传来孩童嬉闹的笑声,夹杂着金属摩擦的尖锐声响。我猛地抬头,却发现整栋楼都笼罩在死寂中,连路灯都不知何时熄灭了。笑声持续了十几秒,突然变成尖锐的哭嚎,像是无数孩子同时被扼住了喉咙。台灯的光晕在纸面投下涟漪般的阴影,突然,纸条上的字迹开始蠕动,组成了一串新的数字:\"8:00-13:00\",数字边缘渗出细小的血珠,在纸面凝结成诡异的图案。
次日清晨,我特意绕开了十三层。当电梯在十二层与十四层间平稳运行时,我突然发现轿厢内壁不知何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抓痕,最深的几道甚至露出了底下的金属层。这些痕迹的形状......赫然与昨夜红衣女孩指甲的长度完全吻合。指甲划过金属的尖锐声响在耳畔不断回响,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却瞥见电梯按钮面板边缘渗出一滴暗红色的液体,正顺着缝隙缓缓滑落,滴在裤腿上时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布料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小洞,边缘泛着焦黑的痕迹。
提前半小时到达公司时,茶水间的玻璃门上凝结着更密集的水珠,在晨光中折射出虹彩。两个清洁工正蹲在地上擦拭地缝,其中一个压低声音说:\"听说十三层又闹鬼了,昨晚有个姑娘在里面待到凌晨......\"话音未落,另一个清洁工突然指着我的裤腿惊呼:\"你流血了!\"我低头望去,发现裤腿上被腐蚀的小洞边缘,正渗出暗红色的液体,与电梯里那滴一模一样。更令人恐惧的是,液体滴落在地面时,瓷砖竟开始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细小的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整个上午,我都在不安中度过。主管在晨会上强调本月业绩考核的重要性,投影仪的光斑恰好映在我手中的纸条上,那些歪扭的字迹突然在光影中蠕动起来,组成了一串新的数字:\"8:00-13:00\"。当指针指向八点整时,办公室的座机突然响起急促的铃声,我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小女孩咯咯的笑声,接着是一声清脆的\"咔嗒\"——像是电梯门闭合的声音。挂断电话后,我注意到座机显示屏上跳出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显示为\"未知区域\",而听筒边缘残留着一缕暗红色的长发,发梢处还沾着些许不明的黏液。
午休时,我鬼使神差地按下电梯的13层键。轿厢停住后,门缝里飘出熟悉的血腥味,混合着某种腐坏的甜香,像是腐烂的水果与铁锈混合的味道。我攥着纸条的手抵在门中央,金属表面突然浮现出昨夜女孩的脸,她的嘴唇翕动着,似乎在说:\"你迟到了\"。冷汗顺着脊背滑落,我疯狂按动关门键,电梯却像被某种力量控制着,门缝越开越大,缝隙中渗出的黑暗仿佛有生命般缠绕住我的手腕。
走廊声控灯突然集体熄灭,黑暗中传来孩童的脚步声。我握紧手机试图照亮四周,屏幕却在此刻彻底黑屏。电梯门完全敞开时,红衣女孩正站在门口,这次我看清了她的全貌——她的连衣裙沾满暗红色的污渍,裙摆下露出一双畸形的小脚,脚趾向内蜷曲着,像被强行折断后又勉强接了回去。她将纸条递给我时,我注意到她的手腕内侧纹着一个小小的钟表图案,指针停在八点位置,表盘边缘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明天别迟到哦。\"她用稚嫩的童声重复着,声音里却带着某种不属于孩子的阴森。电梯门开始缓缓闭合,我瞥见走廊深处站着几个同样穿着红裙的身影,她们的脸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唯有眼睛泛着幽蓝的光。其中一道身影的裙摆扫过地面时,露出裙下沾满血渍的儿童鞋,鞋面上印着的卡通小熊正对着我咧嘴大笑,笑容的嘴角竟延伸至耳根,显得格外狰狞。
下班后,我直奔物业办公室查询13楼的资料。值班的保安正趴在桌上打盹,额头贴着退烧贴,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我翻找档案时,他忽然嘟囔着:\"那层楼啊,三年前有个小女孩......\"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尖锐的刹车声,我探头望去,只见一辆救护车停在楼下,几个医护人员正抬着担架冲进大楼。担架上的人用白布蒙着脸,露出的手腕内侧赫然纹着钟表图案,与红衣女孩手腕上的纹身一模一样。
担架经过我身旁时,白布突然被风吹开一角,露出一张惨白的面孔——那正是失踪的同事小刘。她的眼球凸出,布满血丝,嘴角残留着暗红色的黏液,仿佛在死亡前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保安在此刻突然惊醒,死死抓住我的手腕:\"别去十三楼!那里不干净!\"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我的皮肤,留下青紫的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