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行路难(2 / 2)

俺的宿慧知道并见过忽律,这玩意儿独角,有须,腿长爪利,尾巴梢骨骼外露分叉,像三股钢叉。不是鳄鱼样子,倒与汉代瓦当上的走兽龙形相似。

三国东吴有一个姓周的官宦衙内,叫周处,后来在西晋当官。二十多岁时一身勇力,却不学好,是个没毛大虫,静街的泼皮。被邑人把他与山中大虫,河中长蛟并列为三害。他被人谋算,上山射死那头大虫,下河干掉过那条长蛟,自己知晓原因后改邪归正,学习文化,做了朝廷命官,最后征讨异族,以身殉国。这个人是官府认可的一种完美人生模式。。。

俺宿慧却认为周处除三害故事乃是有人调和做作而出的。估计只有两害,周处自己肯定很优秀,并没那么不堪,他肯定不是一害,应是为了扬名,方如此骚操作了!

大虫、长蛟为二害,肯定是都吃人害命不少,景阳冈那大虫也是吃了十几条大汉;周处与这两害并列。。。难道他年轻时也杀人不少?十几人都被他当着众人面无辜干死了?不可能的。

扬名这事,是人皆想。俺以前也爱名,喜欢受人恭维,“杀人者打虎武松也。”这句杀张都监后直指孟州知府的呐喊,再加上两年后施恩又干掉孟州知府再喊了一句。。。估计士大夫们都被震到了。

俺以前说话虽偶有夸张,但绝不作假。

帝王将相却喜欢作假,《史记》写汉高祖他老爹亲眼见龙蟠汉高祖他娘身上,生了刘邦;东吴孙策孙权,他娘梦日月入怀;《唐书》写唐高祖他娘在寺里生他之前,也是龙啊啥的;看大宋诸公也有此类行为,司马光,传说小时砸缸;欧阳修被传说爬灰。。。

不管咋样,周处干死的长蛟应该就是忽律。

俺前面这两只,青黑色,脑门正中一个拳头大小的钝角,仿佛犀牛角,整个脑袋有五尺长,估计全身最多三丈,不是太大。正藏在水下一尺深的地方,其中一只的血红竖瞳偶然看了俺一眼,这才被俺察觉。现在这两个东西正盯着前面两匹马。

听柴大官人说梁山有个元老土匪,叫朱贵,绰号叫旱地忽律,开的黑店临水而居。估计性格就如前面这两条忽律,眼神好似隔着水瞧人,与人交往也是心思不露分毫。说他有个弟弟叫朱富,绰号笑面虎。。。

后方十几丈路的另一边,一只斑斓皮毛吊睛白额大虫正悄悄跟着,紧盯着后面一匹马。

俺打死景阳冈上大虫,跟那些猎户喝酒畅谈,听他们说老虎能被叫大虫的,都是巨大;不含尾巴,体长过丈的老虎才叫大虫。大虫四腿立着,肩头到地面都超过六尺。如果藏在树上看下面的这种老虎走路经过,眼里面就是一只斑斓巨虫摇晃着走远。所以大虫这名字的由来绝对惊心动魄,这东西一跃就能十丈远,跳起来也得二三丈,爬树一流,能在树上看大虫的普通人,一般都活不下来。

此地大虫喜欢从后面偷袭,人家护行的军士是有经验的,此前必然有过此类事故发生,绝对不落在最后面是有教训的,血的教训。

俺从裤腿兜里掏出一把黄豆大小砂石,这是半个时辰前下骡子撒尿时在路上划拉的,弄了好几把揣在裤兜里。

俺瞅好时机,暗地里左右开弓,手指弹动,一粒粒砂子飞出,击中前后五匹马和五个人。

前面两匹马粪门被打,惊吓过度,猛然向前方斜着窜出,正好迎上两只爆跃出水面七八尺的忽律,被其大嘴连人带马咬住猛地拖入水塘里。

后面三匹马都是脑门挨了石头,齐齐坐到地上,此时那大虫正嗷的一声,发出惊天虎啸向它们扑将过来。

这样就好,不用俺亲自动手了。

俺发出啊呀一声惊叫,伏身揪住骡子耳朵,两腿一夹向前就跑。

此时前面军士也听到了虎啸声,立刻转身摆出阵型立在那里,并没有向这边杀过来。

只见长枪手两只长枪斜顶在前面,中间是手持大斧的兵士,两边刀盾手守住,后面弓手都箭搭弓上蓄势待发,弩手单腿跪姿端着大弩。队长左手小旗,右手长刀,立在前面偏左处,嘴里哨子已经发出刺耳鸣叫。

那辆炮车停住,两旁小窗和后面遮板尽数打开,凌振和那几个士兵跳出车厢,操作一根炮管沿底下滑轨向外探出两尺。

骡子奔过两只忽律猎杀位置,俺看到水塘里乱做一团,两人后脖子上的哑门穴被俺用砂子打了,已经陷入癫狂状态,正在齐胸深水里嘶哑的叫着用刀子和忽律撕扯,被咬的血水四射,眼见是不能活了。

俺驱使骡子避开前方战阵、炮车正对方向,扭头看后面,三人里面一个已经被大虫撕掉了半边脖子,显见是死了。一个被马匹压住了一条腿,嘴里赫赫的疯叫。还有一个双手挥舞钢刀和钢钩与大虫疯狂死斗。

俺一乐,扭回头控住骡子缓缓减速,离战阵四五十丈时停住,跳下来牵着骡子立在路边。俺害怕这帮军士如果故意射俺,俺万一忍不住再干掉他们弄出些不必要的麻烦。

此时,只见那队长举小旗向前一挥,带头迈步向前,咔咔的疾步走了三十来丈,见老虎还没有走掉,就一声哨响,炮车轰的一声巨响,一团黑烟飘起。

俺在炮响的那一刻,强忍住想从骡子身边双钩抽出哨棒一棒挥出的欲望,眼瞅着拳头大的铁弹随着红黑火焰喷出炮管,在自己前方八尺处慢慢的掠过,射出六十多丈,在高出那老虎五六尺的上空飞过,然后打进路边密林中,两棵大树,卡喇喇的倒下了。

有神识后,俺就能看清高速运动的物体了,这个能力加上俺的微操能力又促使俺能发出高速运动的物体做到指哪打哪。俺就磨练出手指弹石头的技术,刚才搞那五个人就是用此项技术。

得到春十三娘的手炮后,俺演练了几次,就发觉一旦速度超过一定高值之后,只要俺一凝神注意,在俺眼里高速的东西反倒是显得慢了。

此后俺实践了多次,果然能力也提升了,以前看那离弦之箭是只能看清箭矢,并不觉得它慢。

看过奔雷弩射出铅丸的超高速度后,眼睛似乎闯过了一个关口,再看那箭矢,就变的缓慢起来。。。俺已经可以用手抓住身边掠过的燕子,用筷子夹住蚊蝇。。。这好像是青蛙的能力?

奔雷弩喷发出去的铅丸怎么滴也比射箭快几倍吧,在俺眼里也慢的可以。

俺估摸着俺可不可以躲开这玩意儿,但是俺又怕自己眼高手低,一力量不够,不足以带动身体高速移动,二身体强度不够,不能支撑如此高速的移动。但是这不代表俺没有躲开、格挡、磕飞、劈开、擒获奔雷弩铅丸的野心,所以,见到凌振开炮,俺就蠢蠢欲动,想试试能不能一棒子劈下那铁弹。

那大虫已经咬死三人三马,正寻思吃马还是吃人的时候,突然被火炮轰响声和头顶铁弹尖利撕风声惊吓,就叼了一人跃过水沟遁入林中。

再看那凌振他们,正迅速清理引火孔和火药池,擦拭炮膛,接着将发射药从炮口倒入,再塞入弹丸,用杆子捅实,然后将引火药倒入火药池。

军士队长先前的注意力都在那大虫身上,见大虫走了,才看到了前面路边水塘里还有马匹翻腾,血浪涌动。就挥小旗指挥战队继续保持战斗姿态前进,去查看那水塘。

俺看着他们跨跨的经过自己,就上了骡子,站到鞍子上,眼神好,站高点看就行。

那两个忽律智慧很足,估计是感受到不少人朝它们去了,就拖了两人沉入水底,顺着它们挖掘的地下水道走了。

这路边的沟渠深深浅浅的很复杂,忽律这种东西挖掘能力很强,栖息地水下必有洞穴和复杂通道。有它们存在,估计这地方不少的水塘都连通着,甚至这路面之下都可能有通道贯通路两边。

此时,有斥候从前面驰来,与那十人队长仔细询问了,又一起查验了两处修罗场就跑回去汇报了。

俺眼看着兵士收取了死人死马上的财物和路引,把死尸拖到路旁,然后又整队急匆匆的向大队追去,根本没有去追击大虫的意思。

俺就坠在后面跟着,一路上还是有旅客骑马赶车的从后面超越俺,急匆匆的向前奔,看来在这通行的时段还是有人不断到来的,就是不知道他们交不交保护费,估计还是要交的。

又走了不到半个时辰,看时间午时十二点了,俺在骡子上啃了几个馅饼和一些驴肉当做午餐。就看到前方那校尉已经带队向后返程了,同行的旅客不是出发时的那批,应该是与对面过来的做了交接。两头都如此操作,在中间碰头然后返回各自的驻地。

俺与他们交错而过,看着一个个旅客都是男的,都是风尘满面、旅途劳顿的样子,不禁感叹:“真是那酒店酒旗所写,飘蓬又一天啊。”

这年月,在路上不是一种享受,柳宗元的《行路难》:

“君不见!

夸父逐日窥虞渊,跳踉北海超昆仑。

披霄决汉出沆漭,瞥裂左右遗星辰。

须臾力尽道渴死 ,狐鼠蜂蚁争噬吞。”

如此瞪眼就能撕裂空间打碎星辰的大神,也在行路时路倒而死,况小民乎?

行人生路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