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她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带着哭腔的控诉，“你欺负人！”

“哦？” 南霜月挑眉，眼里那丝促狭更浓了。

她将碎片随手收进袖中（动作快得叶晓晓都没看清），然后伸出那只刚刚持剑、骨节分明的手，用冰凉的指尖，极其轻佻地……弹了一下叶晓晓光洁的额头！

“咚！”

一声轻响。

“这叫教导。” 她收回手，声音一本正经，眼底却带着得逞的恶劣，“教你认清……在万妖城，连一堆烂草下面，都可能藏着要命的‘惊喜’。下次再乱刨……小心真被当成点心叼走了。”

说完，她不再理会气得快要冒烟的叶晓晓，转身走向那张简陋的石床，盘膝坐下，【极夜】横置于膝上，闭目调息。

周身弥漫的黑暗气息缓缓收敛，但那股属于顶尖剑修的锐利与危险感，却如同沉睡的凶兽，无声地弥漫在小小的石穴之中。

叶晓晓捂着被弹得微红的额头，看着那个瞬间进入入定状态、仿佛刚才恶劣欺负人的不是她的师尊，气得小胸脯一起一伏，却又不敢真的发作。

她磨了磨小虎牙，在心里把“变态师尊”、“恶劣冰山”、“坏蛋”等词汇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

但不可否认，经过刚才那番“欺负”，之前被锁链操控的恐惧和死亡的阴影，似乎……被冲淡了不少？

她揉着额头，看着膝上【极夜】那幽暗的剑身，又偷偷瞄了一眼师尊闭目调息的侧脸。

哼！有剑厉害了不起啊！会欺负人了不起啊！

等她变强了……等她变强了……一定要……一定要……

要怎么样？叶晓晓一时也想不出来。

她气鼓鼓地也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努力运转剑炉，试图把那股憋屈化作修炼的动力。

手腕上的锁链印记微微发热，仿佛在无声地嘲笑她此刻的“雄心壮志”。

………

石穴内，狼藉遍地，冰屑与碎石混杂。

萤石的光芒在【极夜】收敛后重新稳定下来，投下清冷的光晕。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草药味、未散的妖煞秽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叶晓晓盘膝坐在冰冷的石床上，小脸气鼓鼓的，冰蓝的眸子却忍不住偷偷瞟向闭目调息的师尊，又落在那柄横置于她膝上、通体幽暗仿佛能吸走光线的【极夜】上。

那把剑……刚才那一道黑线闪过，简直像把空间都切开了！太吓人了！也太……帅了！

不过，她更在意的是那块破石头！噬空钥碎片？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能让外面那么恐怖的妖怪发疯，师尊好像也很重视？

她心里像有只小猫在挠，好奇得要命，可看着师尊那张仿佛万年冰山、闭目入定的侧脸，又不敢开口问。

刚才被弹额头的“教导”还记忆犹新呢！

就在这时，南霜月缓缓睁开了眼睛。

双眸依旧清冷，但眼底深处翻涌的惊怒与凝重已经沉淀下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思虑。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袖口（碎片已被收起），随即转向正偷瞄她的叶晓晓。

“想知道那是什么？” 南霜月的声音响起，平淡无波，却像看穿了叶晓晓的心思。

叶晓晓吓了一跳，被抓包般猛地低下头，小脸微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如蚊蚋：“……嗯。”

南霜月并未立刻回答。她指尖在膝上【极夜】幽暗的剑身轻轻拂过，那剑格处的菱形晶石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暗芒。

“噬空钥……” 她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石穴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回响，“并非钥匙，而是……锁的一部分。”

叶晓晓茫然地抬起头：“锁？”

“葬妖渊的锁。” 南霜月冰魄寒眸微抬，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壁，望向万妖城更深处的地底，“万妖城之下，并非只有冰层与岩石。”

“更深处，是无数妖族纪元以来，埋葬大妖尸骸、封印失败血脉、囚禁禁忌存在的……‘葬妖渊’。”

她的声音低沉而平缓，像是在讲述一个古老的传说，却带着令人心悸的真实感。

“那并非天然形成的地窟，而是由上古妖族大能，以通天手段强行开辟、并设下重重禁制的……绝域囚笼。”

“其内空间扭曲混乱，充斥着万载积累的妖煞、死气、以及被封印大妖残留的疯狂意志。寻常生灵踏入，顷刻间便会化为枯骨，神魂俱灭。”

叶晓晓听得小脸发白，下意识地抱紧了膝盖。葬妖渊？听起来比冥宗地牢还可怕！

“而噬空钥，” 南霜月继续道，指尖无意识地在【极夜】剑柄上轻轻敲击，“便是开启葬妖渊外围某些特定禁制区域、或者稳定其中部分混乱空间的……‘信物’之一。它并非唯一，也非万能，只是众多‘钥匙碎片’中的一块。”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这些碎片，大多散落在葬妖渊外围或万妖城某些隐秘角落，被强大的妖物或势力把持。它们本身并无太大力量，却代表着进入葬妖渊特定区域的‘权限’。”

“方才那‘血鳞腐妖’，应是盘踞在此处冰谷、看守某条通往葬妖渊外围裂缝的妖物。它看守的，或许就是这块碎片原本所在的位置。你将它取出，如同夺走了它看守的‘门户’，它自然要发狂。”

叶晓晓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破石头不是宝贝本身，而是进入某个恐怖地方的“门票”？！难怪那妖怪跟疯了一样！

“那……那它有什么用？” 叶晓晓忍不住追问，小脸上满是好奇，“拿到碎片就能进那个……葬妖渊了？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吗？” 她想起记忆碎片里那些藏宝秘境。

南霜月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带着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好东西？” 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冷酷的弧度，“葬妖渊内，最多的便是尸骸、诅咒、疯狂残念、以及……被封印了万载、早已扭曲畸变的古老存在。所谓‘宝物’，不过是沾染了无尽死气与怨念的遗骸或残器，寻常修士沾之即死。”

叶晓晓被泼了一盆冷水，小脸垮了下来：“啊？那……那为什么还有人抢？”

“因为危险，往往伴随着机遇。” 南霜月的声音低沉下来。

“葬妖渊深处，某些被封印的古老存在，其血脉本源、残存的神通碎片、甚至其陨落后形成的奇异‘妖核’，对某些妖族或修炼邪异功法者而言，是无上至宝。更有传言，渊底深处，埋藏着上古妖族失落的部分传承……甚至，是通往某些早已湮灭的‘妖界碎片’的路径。”

她看着叶晓晓眼中重新燃起的好奇光芒，话锋陡然一转，带着刺骨的寒意：

“但，机遇只属于能活着走出来的人。千百年来，为了一块碎片、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而闯入葬妖渊者，十死无生。便是侥幸深入者，也大多被其中的疯狂与死气侵蚀，化为只知杀戮的怪物，永世沉沦。”

叶晓晓被那“十死无生”和“化为怪物”吓得缩了缩脖子，刚刚燃起的好奇心瞬间熄灭了大半。听起来……比冥宗还可怕！

“那……那我们拿着这块碎片……不是很危险？” 她紧张地看着南霜月的袖子，仿佛那里面揣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刚才那妖怪会不会叫帮手来抢？还有……还有别的妖知道我们在这里吗？”

南霜月没有直接回答。

她缓缓站起身，【极夜】无声地悬浮在她身侧，如同最忠诚的影卫。

她走到洞口，破损的禁制早已消失，只留下冰冷的岩壁。她指尖在岩壁上几个不起眼的凹槽处快速点过，微弱的灵力光芒闪烁，一层新的、更加内敛、几乎与岩壁融为一体的暗色光膜悄然浮现，将洞口再次封住。

这次的光膜气息更加晦涩，带着一丝【极夜】特有的、吞噬探查的黑暗属性。

“血鳞腐妖受我一剑，妖魂受创，短时间内无力再犯。” 她背对着叶晓晓，声音平静，“至于其他……万妖城每日都有争斗，死个把妖物，寻常得很。只要不暴露碎片气息，暂时无碍。”

她转过身，冰魄寒眸落在叶晓晓身上，那眼神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此物于我们无用，反是祸端。要尽快处理掉。”

处理掉？叶晓晓一愣。这么重要的“钥匙”，就这么扔了？

“怎么处理？” 她下意识地问。

南霜月走到石床边，重新坐下。

【极夜】安静地悬浮在她身侧。她伸出左手，掌心向上。

那块暗沉铁灰、布满扭曲孔洞的噬空钥碎片，无声地出现在她掌心。幽暗的光芒在孔洞深处明灭不定，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两个选择。” 南霜月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谈论如何处理一块普通的石头。

“其一，毁了它。” 她指尖一缕凝练到极致的黑暗剑气萦绕，【极夜】剑身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随时准备将这碎片彻底湮灭。“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叶晓晓看着那缕恐怖的黑暗剑气，咽了口唾沫。毁了？好像……也行？

“其二，” 南霜月指尖的剑气散去，她翻转碎片，目光落在那些扭曲的孔洞上，“找到它对应的‘锁孔’。”

“锁孔？” 叶晓晓又迷糊了。

“噬空钥碎片并非万能钥匙。” 南霜月解释道，“每一块碎片，都对应着葬妖渊外围某个特定的禁制节点或空间裂缝。只有找到它对应的‘锁孔’，才能发挥其作用，短暂开启一条相对‘稳定’的通道。”

她顿了顿，冰魄寒眸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

“万妖城地下，如同迷宫。无数通往葬妖渊外围的裂缝、节点散布其中，被不同势力占据或隐藏。若能找到此碎片对应的节点……或许，能借此避开某些麻烦，直达目标区域。”

叶晓晓听得似懂非懂：“目标区域？师尊你想去葬妖渊？！” 她声音都变了调！那鬼地方不是十死无生吗？！

南霜月没有回答是或不是。她只是看着掌心那枚碎片，指尖在那些扭曲的孔洞上缓缓划过，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片刻后，她抬起眼，目光穿透简陋的石壁，仿佛望向了冰谷深处某个方向。

“此碎片气息隐晦，但其中一丝空间波动，指向东北方……冰髓矿坑的方向。”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笃定，“那里，应该是‘地穴岩蜥’一族的地盘。它们……似乎守着一条不太稳定的空间裂隙。”

她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叶晓晓，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休息一晚。明日，去冰髓矿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