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烨城环顾着屋内,这屋子外面看起来质朴无华,普通的青砖乌瓦,屋内的陈设却不简单。
倒不是多富丽奢华,而是朴素中又堆满讲究。
比如桌椅板凳,花架,茶案等家具,皆是寻常樟木所制,款式也是最简单的,讲究在,边缘打磨的弧度极缓,表面也极平滑,看到看不到的位置都如此细致入微,刷了许多层油漆,甚至有微微光泽晕出,寻常家具就变得不寻常了。
茶具就是普通白瓷,没有花纹,却圆润细致低调可爱,擦洗的干净透亮。
地面不是百姓惯用的土或者砖,顾烨城细细一看,这是粗青瓷所制的长宽各二尺的方砖,严丝合缝拼接在一起,擦的极干净。
屋里陈设很少,却雅致,寻常百姓家总堆满破旧的杂物,没什么用处....却舍不得扔。
百姓生活艰难,居安思危,有囤积物品的习惯,这不奇怪,舅舅家这样的才是个别……
转头望向西边,发现里面隔间竟有个小书房,是一整面书架隔出来的,书架上林林总总,各种书籍,内设有书案,椅子。
案绯上面一应用具齐全,干净整齐,雅致考究,有墨香隐隐流动。
朴素中透出这样的美,引出顾烨城的赞叹声,这可不是顾南风口中的贫瘠地。
返回正堂庭,顾烨城执壶斟了杯茶,还有些烫,他端起吹了吹,蒸腾的水汽晕到眉眼,优越的眉骨盛着漆黑的眉,微不可察的轻蹙,似乎…并没有那么平静。
庭院中有动静传来。
顾烨城:.......这是!.....来了!!
徐枫林拉着个小娃娃进来,对!是拉进来的。
小娃娃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脸上鼓出来的小腮肉丧拉着,拧着头,就是不给个正脸儿。
顾烨城起身,长辈站着,没有他坐着的道理,这是前世徐枫林拿棍棒打出来的规矩。
徐枫林不是老学究,从不在细微上死抠,但对基本礼仪,绝不含糊。
这时,花满栀端了菜进来。
“这是你表哥,顾烨城。这是你弟弟,徐凡心。”
徐枫林给第一次见面的两人介绍着。
徐凡心拧着头:………
顾烨城面无表情:………
顾烨城:徐凡心是怎么做到一边瘪嘴,一边撅嘴的??!!
照规矩,做弟弟的要先见礼。
徐枫林‘啧’了一声,往前推了推徐凡心。
徐凡心“哼~~”
短小的身子,拧巴着能拧出二里地。
花满栀又端了菜进来
“徐凡心,叫人!”
“哥哥日安”
徐凡心翘着鼻尖开尊口了,很显然,花满栀是个严母。
顾烨城“日安”
上辈子他和徐凡心,是斗到至死方休的宿敌,如今竟然在互相循着礼问安?
这让他很别扭,烦躁的想原地咕蛹几下。
“洗手吃饭了。”
花满栀在饭桌上摆好两荤两素加一盆清汤。
几人净了手,落座。
樟木小圆桌坐四个人刚刚好。徐枫林对顾烨城,花满栀对徐凡心。
徐枫林俯身靠近徐凡心。
“凡凡,牙什么时候掉的?来.....爹瞧瞧”
徐凡心扭过小脸
“啊—”张开嫣红小嘴给他爹看。
顾烨城抬眼的视线里,徐枫林伸出食指,按了按小孩儿光秃秃的牙床。
“掉了得有七八天了。.....那天在后院.....跟那只大公鸡约战呢,正叫嚣着挑衅,谁知说着话.....牙就从嘴里掉出来了,大公鸡啄起就跑,凡凡嗷嗷的就追.....”
花满栀操着江南口音的吴侬软语,说着说着就咯咯笑了起来。
“追它干嘛”徐枫林边吃边问,自家人吃饭没有食不言的规矩。
“.....舍不得跟那颗牙的八年情谊呗.......”
俩人说着呵呵呵的都笑了起来。
徐凡心对父母的无情嘲笑,没有丝毫反应。
他一边捧着米饭碗扒饭一边瞪着白眼珠子,斜眼乜向坐在他旁边的顾烨城,继续散发恶意,表达着他的不欢迎。
顾烨城垂着睫毛帘子专心吃饭吃的喷喷香。
徐凡心不爽,他就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