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风声凄厉,仿佛万鬼哭嚎。诸葛亮枯坐在案前,烛泪一滴一滴地凝固在摊开的《木牛流马原制图说》上。图纸上那些精妙的连杆、齿轮结构,此刻看来无比讽刺。
天快亮时,诸葛亮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眼中再无挣扎,只剩一片沉寂如水的疲惫与决绝。
“姜维。”
“末将在!”
“传我军令!”声音低沉而清晰,一字一句敲打在冰冷的空气里:
“一、即刻起,所有能动辎重车辆,由张苞率部押送,将所有存粮……尽数转运至青泥岭方向!接应子龙!告诉他,粮只此一批,省着用!守住了,等我!”
“二、工坊所余物料、轴承碎片、所有未能修复之木牛流马部件,尤其那些铜轴残件……由李锤师傅负责,统一埋藏!记好位置,将来……还有用!”
“三、我亲笔手书两封。一封,送关平将军:‘孤悬险地,事不可为,允汝相机自决,力避全军覆没。务必……保全有用之身!’另一封,送赵子龙:‘青泥岭在,汉中门户在!固守待援!’” 提到“待援”二字,诸葛亮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弧度。援?哪还有援?
“四、中军及所有能动之兵,随我……”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两个字,“后撤。兵分三股,分散潜行,避其主力,撤回汉中!”
“丞相!”姜维和张苞同时惊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悲怆,“那…那关将军和赵将军他们?关前将士呢?”
诸葛亮猛地站起身,目光如电扫过两人,最终停留在帐外那灰沉沉的天空尽头:“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告诉前军将士,此退,非战之罪!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彼方。是孤误判,是孤……技不如人!”他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近乎撕裂的决绝,“然北伐中原、兴复汉室之志未死!今日退一步,是为日后……进三步!撤!”
号令如同溃堤之水。撤退在巨大的绝望和混乱中展开。绝望的车夫丢弃了最后仅存的粮食,只为轻装逃命。许多士兵含泪推倒了那些曾经视若珍宝的、如今已成累赘的残废木牛流马,将它们连同最后一丝幻想,一起坠入幽深的山谷。
诸葛亮在姜维等数百忠诚死士的护卫下,徒步行走在混乱的队伍最后。山路崎岖,风雪扑面。他无数次回头,望向北方的天际。每一次回头,都看到曹魏阵营升起的巨大“马”字认旗,在风雪中招摇。那是马钧的旗帜,更是技术的审判碑。每一次看到那面旗帜,他佝偻的脊背便挺直一分。
途经一处残破的烽燧遗址。诸葛亮让队伍停下片刻。他在坍塌的石墙下,蹲下身,从怀中掏出一截断裂的精钢弩机卡榫——那是从一台报废的改良弩上拆下的关键部件。他拔出匕首,在卡榫上深深地、一笔一划地刻下两个字:“天工”。刻刀划过钢铁的声音尖利刺耳。
“终有一日,”他对着冰冷的卡榫低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必破此‘工’!” 指尖拂过那冰冷的刻痕,随即将卡榫小心地埋入冰冷的土石之中。
寒风裹挟着雪粒,卷走了这无声的誓言。诸葛亮站起身,裹紧衣袍,最后一次回望斜峪口方向。那里的天空,只剩下沉沉的血色阴霾和隐隐传来的、被风声扭曲的厮杀声。他毅然转身,汇入南逃的人流,步履蹒跚却坚定,走向那条荆棘遍布的归路。第一次北伐的烽烟,在这秦岭绝域的寒风冰雪中,彻底熄灭。
栈道余烬犹含泪,秦岭风雪葬雄兵。诸葛呕心沥血谋,难抵器劣粮秣空。此退非是英雄老,卧薪尝胆待东风。各位看官老爷,若觉此章写尽英雄扼腕之痛,还望不吝点赞评论,您的催促便是我深夜挑灯续写这汉家未竟之志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