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隔舱,必须严丝合缝!”工部派来的大匠厉声呵斥,“桐油灰麻,给我塞实了!这里漏一滴水,海上就是灭顶之灾!”他抚摸着舱壁,如同抚摸情人的肌肤,“此乃国之战舰,海上长城!有了这水密隔舱,风浪再大,火矢再凶,也难撼我大统水师分毫!”
港口另一侧,五艘新造的“五牙”海船正升起巨帆。船身比福船更修长,帆面更大,显然是专为远洋设计。船长向岸上的市舶司官员递交关牒:“番禺市舶司令:官商船队‘南海号’,载丝绸千匹,瓷器百箱,精铁农具三百套,即日启航,通商扶南、占婆!换香料、宝石、珍木、稻种!”
官员验看无误,盖下朱红大印:“顺风顺水!扬我天威!”
然而,新政的光辉之下,阴影正在滋生。
苍梧郡,豪族林氏的深宅大院。密室中,烛火摇曳,映照着几张阴沉的脸。
“朝廷设市舶司,垄断海贸,这是要断我等财路!”一个锦衣胖子拍案低吼,“以往与扶南、林邑的象牙、珍珠生意,如今都要经官手,抽三成重税!这还如何牟利?”
“还有那盐铁专卖!”另一人接口,“我们私下往山里贩盐换皮货的路子,也被那些‘抚越市’堵死了!山越蛮子现在都认官盐官铁!”
主位上,林氏族长林晟,把玩着一枚温润的象牙扳指,眼神阴鸷:“堵我们的路?那就另辟蹊径。交州新附,朝廷鞭长莫及。漓江上游,黑石、飞鹰那几个寨子,不是一直不满朝廷的‘义塾’和‘汉化’吗?派人去,多带金银,告诉他们,汉官办学,是要灭他们的祖神,绝他们的根!让他们闹起来!只要乱子够大,朝廷就得求着我们这些地头蛇来安抚地方!到时候,盐铁之利,海贸之便…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密室中响起一阵压抑而贪婪的低笑。窗外,岭南的夜空,新月如钩,暗云涌动。
番禺官署,灯火通明。刘基批阅着杜畿呈上的《岭南新政三月疏》,嘴角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三熟稻长势喜人,珠三角新垦田亩倍增;西江铁坊渐入正轨;抚越市交易额节节攀升;镇南港巨舰初成…技术的力量,正在这片蛮荒之地扎下根基。
他放下奏疏,走到窗边,望向北方。中原的硝烟早已散尽,但新的挑战,如同岭南的瘴疠,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悄然滋生。士燮的归顺是真,但士族盘根错节的势力犹在;山越的恭顺是表,骨子里的彪悍与对汉化的抵触未消;还有那些被新政触动了利益的豪强…暗流,已在平静的水面下奔涌。
“格物院第一批南派学子,何时可抵?”刘基忽然问。
侍立一旁的庞统躬身:“回陛下,十日后抵穗。共三十人,皆通农学、工巧、算数,将分赴各屯田点、工坊、抚越市,协理新政,传播技艺。”
“好。”刘基眼中锐光一闪,“告诉他们,岭南非止瘴疠之地,更是沃土!新政之基,在于技,在于人。让他们把格物院的精神带过来——格物致知,知行合一!朕要的,不只是一时安稳,而是让这岭南,真正变成我大统王朝的粮仓、武库、海上门户!”
他转身,目光似乎穿透墙壁,看到了漓江上游那些躁动的山寨,看到了豪强密室里跳动的烛火。
“传旨吕岱,”刘基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金铁之音,“南海舰队,加强巡弋。凡无市舶司关牒,擅出珠江口之商船,无论何人背景,一律扣船拿人,以走私论处!告诉那些还想着钻空子的人,朕的规矩,就是铁律!”
新政如火如荼,岭南渐焕新颜。然树欲静而风不止,漓江上游,巫祝煽动,山雨欲来;豪强密室,怨怼丛生,暗藏杀机。刘基以技安南,以法立威,可能压服这千年瘴疠之地蛰伏的野性?吕岱的巨舰巡弋,又能否震慑蠢蠢欲动的贪婪之心?欲知新政之下暗流如何汹涌,且看小子下回分解!万望看官老爷赏个催更,留个品评,助小子笔锋破浪,续写这南海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