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玄德率军入蜀道,汉升坐镇葭萌关(2 / 2)

一股无形的凛冽杀气弥漫开来,几个蜀军低级军官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张松脸上的笑容也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自然,自然!一切皆听老将军号令!”

当葭萌关的雄浑轮廓在刘备回望的视线中渐渐被暮色山影吞没,千里之外的成都州牧府内,却是另一番景象。熏风暖阁,丝竹悠扬。巨大的青铜兽炉吞吐着昂贵的苏合香,氤氲的香气弥漫在雕梁画栋之间。益州牧刘璋肥胖的身躯深陷在铺着厚厚蜀锦软垫的坐榻里,脸上松弛的皮肉堆满心满意足的笑意。他正设宴款待刚从葭萌关“劳军”归来的心腹使者李恢。

金杯玉盏,流光溢彩,盛满琥珀色的美酒。珍馐佳肴流水般呈上,舞姬身着轻纱,腰肢款摆,在悠扬的乐声中翩跹如蝶。一派歌舞升平,暖意融融。

李恢满面红光,显然酒意已酣,他高举金杯,唾沫横飞地向刘璋和在座的蜀中官员渲染着此行见闻:“主公洪福齐天啊!刘皇叔忠心可鉴,对主公的信任感激涕零!黄汉升老将军坐镇雄关,日夜操练,军容整肃!末将亲眼所见,那关墙加固得如同铁桶一般!有葭萌天险,有皇叔义军相助,北拒张鲁,万无一失!我蜀中,安如泰山矣!”他谄媚地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仿佛饮下的不是酒,而是蜀中永固的太平。

“好!甚好!玄德公仁义,汉升老成持重,孤无忧矣!”刘璋听得心花怒放,肥胖的手指捻着稀疏的胡须,也笑呵呵地举起手中镶嵌宝石的金杯,杯中琼浆玉液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荡漾,映照着殿内璀璨的灯火,散发出诱人的光泽。他肥胖的身躯因愉悦而微微颤抖,锦榻随之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报——!!!”

一声凄厉变调、如同鬼啸般的嘶喊,毫无征兆地刺破了大殿内所有的靡靡之音!那声音里蕴含的惊恐与绝望,让所有沉浸在安乐中的人瞬间汗毛倒竖!殿门被猛地撞开,一名浑身泥泞、甲胄残破不堪的信使,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倒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上。他手中死死攥着一份被雨水、汗水和暗红血渍浸透、皱成一团的军报,如同烧红的烙铁般触目惊心!

“江州……江州急报!”信使的声音嘶哑破裂,如同垂死的野兽发出的最后哀鸣,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喷溅而出,“巴郡失守!魏延……魏延引贼兵自天而降,江州城……陷落了!”

“哐当!”

刘璋手中的金杯应声跌落在地,发出刺耳尖锐的碎裂声。琼浆玉液泼洒在昂贵的蜀锦地毯上,迅速洇开一片刺目而粘稠的深色污迹,如同骤然泼洒开的血。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肥胖的脸颊上褪去,眨眼间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巨大的身躯猛地一晃,若非左右侍从眼疾手快死死扶住,几乎要从那锦榻上滑落下来。

“什……什么?”刘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他伸出肥胖的手指,颤巍巍地指向殿下那狼狈如鬼的信使,指尖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江州……丢了?魏延?刘备的人?这……这怎么可能?葭萌关……”他猛地扭过头,脖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死死盯住刚刚还在歌功颂德、此刻已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李恢,那双被肥肉挤得只剩细缝的小眼睛里,充满了被愚弄的惊怒和足以吞噬一切的巨大恐惧。

大殿内死一般寂静。方才还婉转悠扬的丝竹声早已断绝,乐师抱着乐器僵在原地。舞姬们花容失色,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所有的欢声笑语、所有的安逸祥和,在这一纸染血的军报前,被撕扯得粉碎。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刘璋的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让他如坠万丈冰窟。刘备那张记忆中谦恭仁厚的脸,此刻在他扭曲的视野中,仿佛化作了择人而噬的狰狞面孔。葭萌关,那曾被他视为屏障的天险,此刻感觉却像一柄冰冷的匕首,正死死抵在他的咽喉之上!

蜀地的天空,在这一刻,彻底阴沉下来,风雨欲来。而葭萌关的城楼上,黄忠按剑而立,眺望着南方成都的方向,苍老而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州牧府中那场崩塌的盛宴。他布满老茧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女墙上一个不起眼的凹痕,指尖传来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触感——那是某种坚硬的、不属于山石的金属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