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将计就计设埋伏,官渡终战定乾坤(1 / 2)

帐内灯烛摇曳,将曹操扭曲的身影投在营壁上,如同濒死困兽的挣扎。郭嘉染血的素帕在案头刺目地摊开,那抹暗红与地图上乌巢焦黑的标记重叠,灼烧着他的神经。辽东……铁山……十年生聚……每一个字都像剜骨钢刀,割裂着他经营半生的中原基业。放弃?这念头本身便是奇耻大辱!可乌巢冲天的火光与粮草焚尽的焦臭,正穿透数十里空间,灼烤着他的理智。刘基那支装备精良、神出鬼没的军队,那该死的“听瓮”,那焚粮的狠辣……正面抗衡,已是死路一条。

“丞相!”程昱嘶哑的声音打破死寂,“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奉孝遗策,乃绝境中唯一生路!留得青山在……”

曹操猛地抬手,止住了程昱的话。他布满血丝的眼死死钉在地图东北角那片空旷的标记上,辽东。那是一片未知的苦寒之地,却也是郭嘉用最后生命之火点亮的微光。他喉结滚动,艰难地吞咽着屈辱与不甘,最终,那只曾挥斥千军的手,重重拍在辽东的位置上。

“传令!”声音如同砂石摩擦,“弃官渡!弃河北!各营即刻整备,轻装简从,虎豹骑为前驱,子孝(曹仁)断后……目标,幽州!”

命令如同巨石投入死水,帐内一片压抑的抽气声。放弃中原,退守辽东?这无异于剜心割肉!然而乌巢焚粮的绝望阴影笼罩着每一个人,无人敢言。沉重的脚步声、压抑的传令声、甲胄碰撞声在死寂的营盘中蔓延开来,恐慌如同瘟疫,迅速吞噬着曹军最后一丝士气。丢弃的辎重堆积如山,伤兵的哀嚎在夜风中飘荡,整个官渡大营,正滑向崩溃的边缘。

陈留军大营,中军帐。

空气凝重如铅。乌巢大捷的喜悦早已被更深的思虑取代。巨大的地图前,刘基负手而立,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官渡前线犬牙交错的标记,最终定格在代表乌巢的那片焦黑上,再缓缓移向东北——幽州、辽东。

“曹操,非坐以待毙之人。”刘基的声音低沉而笃定,“乌巢一失,其军心已溃,正面与我决战无异自取灭亡。他必走!”

“退守许都?或是兖州?”张合皱眉,手指划过地图西南。

“不,”刘基摇头,指尖精准地敲在幽州的位置,“郭嘉临死之言,岂是空穴来风?辽东,公孙度,铁山!”他猛地转身,眼中精光爆射,“此乃郭嘉为曹操谋的最后一线生机!退守辽东,据险而守,收胡骑,开铁矿,图谋十年生聚!”

帐内众将悚然动容。荀彧捻须沉吟:“奉孝……确有此能。若曹操真遁入辽东,据辽泽天险,抚乌桓鲜卑,假以时日,必成心腹大患!”

“绝不可纵虎归山!”徐晃瓮声瓮气,拳头紧握。

“自然不能!”刘基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是对敌人意图洞若观火的自信。“郭嘉遗计,妙则妙矣,却漏算了一点——他曹操能想到的退路,我刘基,焉能不知?”他目光扫过帐下诸将,“文远(张辽)!”

“末将在!”张辽踏前一步,甲叶铿锵。

“命你率‘铁壁营’重甲步卒,偃旗息鼓,星夜兼程,绕至此处!”刘基的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隘口——界桥。那是从官渡通往幽州的必经之路,古战场遗迹犹存,两侧丘壑起伏,林木丛生,正是设伏的绝佳死地。“多备火油、硫磺罐、拒马鹿砦,将谷口给我堵死!我要那界桥,成为曹操的鬼门关!”

“末将领命!”张辽眼中战意沸腾,抱拳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公明(徐晃)!”刘基目光转向另一员虎将。

“末将在!”

“你率‘破阵’精锐,携所有五矢连弩,伏于界桥两侧高地!待文远封住谷口,敌军大乱,便以连弩覆盖攒射!我要让曹操的虎豹骑,变成刺猬!”

“得令!”徐晃狞笑一声,杀气凛然。

“其余各部,”刘基环视帐内,“随我主力,衔尾缓追,驱赶羊群!将曹操这头伤虎,给我稳稳地赶进界桥的伏击圈!”

一张无形而致命的巨网,在曹操决意北遁的瞬间,已悄然在界桥张开,只待猎物自投罗网。

界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凛冽的寒风卷过荒芜的古战场,吹动枯草,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残破的石桥横跨在早已干涸的河床上,如同巨兽的骨架。两侧起伏的土丘和稀疏的林木,在浓重的夜色里蛰伏成一片片沉默的阴影。

张辽和他的“铁壁营”如同融入了这片黑暗。两千重甲步卒,铁甲上涂抹着泥浆草汁,悄无声息地匍匐在界桥南端谷口的斜坡后。冰冷的铁盾层层叠叠,在微弱的天光下泛着幽暗的金属光泽,构成一道沉默的钢铁堤坝。拒马、鹿砦、削尖的木桩被巧妙地布置在狭窄的谷道入口和两侧缓坡,形成狰狞的障碍。一罐罐火油、硫磺被小心安置在关键位置,引火之物触手可及。空气里弥漫着铁锈、泥土和压抑的杀机。

在两侧更高的丘顶密林中,徐晃和他的“破阵”死士们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他们依托天然的石块、土坎,构筑了简易却致命的射击阵地。一架架寒光闪闪的五矢连弩被架设起来,弩臂紧绷,冰冷的弩矢在箭槽内排列整齐,箭头在黑暗中偶尔反射出一点令人心悸的幽芒。每一名弩手都屏住呼吸,手指虚扣悬刀,目光穿透枝叶的缝隙,死死锁定下方那条通往地狱的咽喉要道。死寂,如同绷紧的弓弦,勒得人喘不过气。

时间在冰冷的等待中流逝。东方天际终于泛起一丝惨淡的鱼肚白,勉强勾勒出界桥狰狞的轮廓。就在这时,遥远的地平线上,传来了沉闷的声响。那声音初时微弱,如同地底的闷雷,渐渐汇聚、放大,最终化为一片令人心悸的轰鸣——那是无数马蹄践踏大地、车轮滚动、甲胄碰撞、疲惫而惶恐的人声汇成的死亡进行曲。

曹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