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与大乘威压的短暂“接触”,虽险死还生,却也如同一次残酷的淬炼,让她的剑意更加纯粹,对力量的掌控也踏入了一个新的层次。
然而,她的心神并未完全沉入修炼。
一缕无形的感知如同最坚韧的冰丝,始终缠绕在沉睡的叶晓晓身上,时刻监控着她体内力量的每一丝细微波动,尤其是那点深藏于识海核心的印记。
似乎任何一丝异动,都逃不过她的感知。
不知过了多久。
叶晓晓浓密的冰蓝色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随即,那双如同冰封湖泊般的眼眸缓缓睁开,带着初醒的迷茫和一丝残留的惊悸。
她下意识地抬手,抚向自己的眉心。
那里一片光滑,没有任何异样感。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恐怖的威压、撕裂灵魂的痛苦、眉心印记的疯狂躁动、师尊挡在身前那决绝燃烧的身影、还有……盟主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让她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平静眼眸……
“师……师尊?”她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急切地寻找着那个守护的身影。
“嗯。”南霜月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
她缓缓睁开眼,冰琉璃般的眸子落在叶晓晓脸上,平静无波,却清晰地传递着“我在”的信息。
看到师尊安然无恙,甚至气息比之前更加沉凝,叶晓晓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但随即,巨大的羞耻感和后怕再次涌上心头。
她不仅再次在师尊面前狼狈不堪,还引来了盟主那样恐怖的存在!
她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冰蓝的眼眸低垂,不敢与师尊对视,声音细若蚊蚋:“对……对不起……师尊……我又……”
“无事。”南霜月打断了她的话,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寒意,“调息。静心。”言简意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她不想徒儿沉溺在无谓的自责和羞耻中。
叶晓晓微微一怔,感受到师尊话语中那份不同以往的、近乎笨拙的安抚意味,心头微暖。
她用力点了点头,依言盘膝坐起,闭上双眼,努力收敛心神,运转体内那被梳理温顺的幽寒圣体本源之力。
就在这时。
“吱呀——”
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一颗小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
是叶晓清。
她琥珀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带着一丝怯怯的担忧和掩饰不住的好奇,先是看了看盘膝打坐的姐姐,又看了看守在旁边的南霜月。
“姐……姐姐?”她小声地、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叶晓晓闻声睁开眼,看到妹妹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冰蓝的眼眸中瞬间漾开暖意,那份羞耻感也暂时被冲淡了些许。她朝妹妹招了招手,声音放柔:“晓清,进来吧。”
叶晓清立刻像只欢快的小鹿般跑了进来,扑到床边。但她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扑到姐姐怀里,而是先看了看南霜月,小脸上带着一丝敬畏,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挨着床边坐下,小手轻轻抓住了叶晓晓放在膝头的一缕发丝把玩着。
“姐姐,你……你没事了吧?”叶晓清仰着小脸,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关切,“刚才吓死我了!你的头好烫,还一直在发抖……”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小胸脯。
“没事了。”叶晓晓看着妹妹担忧的小脸,心头柔软,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有师尊在呢。”她下意识地看向南霜月,眼中充满了感激和依赖。
南霜月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鱼亦寒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前辈,晓晓。”鱼亦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恭敬和不易察觉的紧张,“晚辈奉盟主之命,送来一些安神固本的丹药和灵食。”
他顿了顿,补充道,“盟主特意吩咐,晓晓姑娘神魂受惊,需好生静养,仙盟内一切资源,皆可调用。”
静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叶晓晓的身体再次僵硬,刚刚平复的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速。盟主……他还在关注这里?那枚九转还魂丹的恩情如同山岳般沉重,让她感到不安。
南霜月冰眸微闪,声音清冷:“进来。”
鱼亦寒推门而入,手中托着一个精致的玉盘,上面放着几个灵气氤氲的玉瓶和一个食盒。
他先将玉盘恭敬地放在南霜月身侧的矮几上,然后才看向叶晓晓,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晓晓,感觉好些了吗?这些都是盟主赐下的上品丹药,还有膳堂特意为你熬制的‘凝神养魄羹’。”他的目光扫过叶晓晓略显苍白的脸,带着真诚的关切。
“谢……谢谢小鱼……”叶晓晓低声道谢,声音有些干涩。她看着那些流光溢彩的丹药,心中五味杂陈。盟主的“关照”,让她如芒在背。
鱼亦寒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温声道:“盟主他……只是关心。晓晓你安心休养便是。”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南霜月,态度更加恭敬,“前辈,盟主还让我带句话:道友若有闲暇,可随时至天枢殿一叙。”
南霜月冰琉璃般的眸子看向鱼亦寒,眼神平静无波:“知道了。”
鱼亦寒不再多言,又叮嘱了叶晓晓几句好好休息,便躬身退了出去。
静室内再次恢复宁静。
叶晓晓看着矮几上那些散发着诱人灵光的丹药和食盒,却毫无食欲。
盟主赐药、赐食、甚至邀请师尊……这一切看似关怀备至,却更像是一种无形的监视和掌控。她感觉自己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蛾。
“姐姐,这个羹闻起来好香啊!”叶晓清却完全没感受到姐姐的忧虑,她好奇地凑近食盒,小巧的鼻子嗅了嗅,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姐姐你快吃一点吧!小鱼师兄说这个对神魂特别好!”
看着妹妹天真无邪、充满期待的眼神,叶晓晓心中的阴霾被驱散了些许。她勉强笑了笑,点了点头:“好,姐姐一会儿就吃。”
南霜月并未看那些丹药和灵食。
她的目光落在叶晓晓身上,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勿虑。”
她只说了两个字。
却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
那意思很明确:不要胡思乱想,天塌下来,有她顶着。
叶晓晓看着师尊那双沉静如冰湖的眼眸,感受到其中那份磐石般的坚定和无畏,心中的不安和惶恐如同被投入了定海神针,渐渐平息下来。
是啊……有师尊在。
她深吸一口气,冰蓝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光芒。
她拿起玉勺,舀起一勺温热的凝神养魄羹,送入口中。
羹汤温润,带着清甜的草木香气和滋养神魂的暖流,缓缓熨帖着她紧绷的神经。
叶晓清开心地看着姐姐吃东西,小手依旧无意识地玩着姐姐冰凉的蓝发。
南霜月则重新阖上双目,气息沉凝。
但她的感知,却如同无形的蛛网,早已悄无声息地蔓延开去,覆盖了整个清竹小筑,甚至更远的地方。
她在警惕。
警惕着那位高踞天枢殿的盟主,以及这看似平静的仙盟之下,随时可能掀起的惊涛骇浪。
她知道,闻人天枢的“邀请”,绝非简单的寒暄。
那或许,将是另一场风暴的开端。
而她,必须为她的徒儿,撑起一片足以喘息和成长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