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定军山麓设奇谋,法正挥旗斩妙才(1 / 2)

寒风如刀,刮过定军山嶙峋的峭壁,卷起细碎的冰碴,抽打在曹军士卒冻得发青的脸上。夏侯渊勒马立于山脊,赤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铁甲在初春惨淡的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他俯瞰着山下连绵的蜀军营寨,那点点篝火在他眼中如同垂死挣扎的萤火。

“牛金何在?”夏侯渊的声音带着惯有的不容置疑的威严,穿透呼啸的山风。

“末将在!”一员身材魁梧、面如重枣的将领策马上前,甲胄铿锵作响,正是奉命率两千援军星夜赶至的牛金。他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蜀军连日佯攻东寨,不过是疲兵之计,欲乱我军心!”夏侯渊马鞭猛地指向山脚东侧,“传令:移营东寨!加固鹿角!吾倒要看看,黄忠老儿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将军!”牛金浓眉紧锁,声音带着急切,“法正多谋,黄忠虽老犹勇!定军山居高临下,控扼要冲,乃我军屏障!若分兵移营,恐……”

“住口!”夏侯渊厉声打断,须发戟张,“丞相将汉中托付于我,岂容尔等怯战畏敌?速去!”他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踏碎冻土,溅起一片冰屑。牛金望着主将决绝远去的背影,又瞥了一眼西侧那云雾缭绕、险峻异常的峰峦,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山间的浓雾,挥之不去。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拨转马头,高声传令:“移营东寨!快!”

同一时刻,山风穿过蜀军帅帐,吹得烛火摇曳不定。法正瘦削的身影映在帐壁上,指尖正稳稳划过定军山沙盘西麓那片近乎垂直的陡坡,声音低沉却带着金石之音:“夏侯渊刚愎自用,性如烈火。见我连日佯攻东侧,必以为此乃疲兵惑敌之计,不屑一顾。”

黄忠端坐案前,雪白长髯垂落胸前,那柄跟随他半生的凤嘴刀横置膝上,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幽冷的寒芒。他抬起眼皮,目光如电:“孝直之意是……”

“声东击西!”法正指尖猛地戳在沙盘西侧那处被标记为鹰喙峰的高点,“今夜子时,老将军亲率三百死士,攀此绝壁!待日出东方,晨光初露之时——”他猛地攥紧拳头,骨节发白,“直捣其主寨中军!斩将夺旗!”

帐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火盆中木炭燃烧的噼啪声。一名副将喉头滚动,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军师……此崖壁立千仞,猿猴难攀,飞鸟愁渡……”

“所以,才需死士。”法正的目光如寒潭古井,缓缓扫过帐中诸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选三百人,卸重甲,着轻装,口衔枚,马裹蹄。以缴获的曹军号角为令!”他霍然转身,对着黄忠深深一揖,语气凝重如山:“此战成败,汉中归属,皆系于将军此一刀!”

黄忠须发无风自动,猛地站起身,沉重的凤嘴刀刀鞘重重顿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烛火摇曳:“某这口凤嘴刀,沉寂三十载,今日,当饮名将血以祭!”

子夜,月隐星沉,万籁俱寂。定军山西麓,鹰喙峰千仞绝壁之下,三百条黑影如同吸附在岩壁上的壁虎,正无声无息地向上攀援。特制的精钢爪钩(注:缴获自刘基军或仿制其技术)深深嵌入冰冷的岩缝,发出细微的“咔哒”声,特制的防滑鞋底(注:汲取南中山民经验改良)踩在覆盖薄冰的岩石上,竟如狸猫般轻巧。

黄忠身先士卒,花白的须发早已被山间的寒雾打湿,凝结成细小的冰晶。年过六旬的老将,筋骨在攀爬中发出轻微的爆响,动作却比许多年轻士卒更为矫健沉稳。行至半程,一块被冻酥的岩石突然在他手下崩落!

“咔嚓——哗啦!”

碎石滚落的声音在死寂的深夜里如同惊雷炸响!上方隘口立刻传来曹军哨兵警惕的喝问:“什么动静?!何人?!”

黄忠身形骤然凝固,全身肌肉紧绷如弓。电光石火间,他模仿着汉中一带浓重的口音,压低嗓子,带着几分不耐和抱怨低吼道:“巡夜的!他娘的,冻死老子了,跺跺脚暖和暖和不行吗?!”声音在峭壁间回荡,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烦躁。

崖顶沉默了片刻,传来哨兵带着睡意的嘟囔:“……动静小点!惊扰了将军,吃不了兜着走!”脚步声踢踢踏踏地远去了。

三百死士屏住呼吸,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紧贴在冰冷的岩石上。待那脚步声彻底消失,黄忠才缓缓吐出一口凝成白雾的寒气,爪钩再次稳稳嵌入更高处的岩壁。山风卷走他唇边几乎微不可闻的低语:“夏侯妙才……你的人头,老夫……收定了。”

寅时三刻,墨蓝色的天幕边缘裂开一道鱼肚白。夏侯渊在军帐中猛然惊醒,心头一阵莫名的悸动,仿佛被冰冷的毒蛇缠绕。他一把抓过枕边的佩刀,赤着脚冲出营帐。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他抬眼望去,只见西面鹰喙峰顶,一道刺眼的狼烟正冲天而起,如同魔鬼伸向苍穹的利爪!

“敌袭!西寨敌袭!!”凄厉的号角声撕裂了黎明的宁静,瞬间点燃了整座曹营的恐慌。

夏侯渊目眦欲裂,须发皆张:“牛金!牛金何在?!速调东寨兵马回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