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的真空,无声地舔舐着伤口。凌寒和晚晴相互搀扶,如同两颗在宇宙风暴中飘零的尘埃,朝着晚晴感应到的方向艰难挪移。每一次虚空挪移,都牵动着魂核深处撕裂般的痛楚。凌寒体内,强行融合“烬灭星穹”带来的法则反噬如同跗骨之蛆,新生的力量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每一次流转都带来焚身般的剧痛。归墟烬力近乎枯竭,魂核中那点深邃的漆黑火星黯淡无光,摇摇欲坠。
晚晴的情况稍好,星殛道标初步融合,寂灭星穹之力虽也消耗巨大,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沉凝,不断滋养着新生的神体根基,并分出一股温和的力量渡入凌寒体内,如同涓涓细流,维系着他濒临崩溃的生命之火。她眉心那点赤金神纹光芒流转,指引着方向,目光却不时担忧地扫过凌寒紧贴在胸前的孤鸿刀——那里,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赤金火星,如同沉睡的心跳,缓慢而顽强地搏动着。鸿影的气息沉寂如死,只有凌寒能通过血肉相连的刀魄感应,捕捉到那丝微弱的灵性波动。
“坚持住,木头,快到了。”晚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清晰地感应到凌寒身体的冰冷和魂核的紊乱。
凌寒没有回应,只是咬着牙,将残存的力量灌注于双腿,在虚空中拖曳出一道黯淡的流光。他的意识大部分都沉入了魂核深处,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晚晴渡来的星殛之力,如同在悬崖边行走的工匠,一点点修补着濒临破碎的根基,同时分出一缕心神,如同守护珍宝般,紧紧缠绕着孤鸿刀中那点沉睡的火星。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幽暗的星空中,一片破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感知边缘。
那是一片由无数巨大金属残骸构成的环形废墟带,如同被巨神肢解的星环遗骸。断裂的星港龙骨如同巨兽的脊椎,扭曲地横亘在虚空;锈迹斑斑的船坞残骸如同破碎的蜂巢,附着在巨大的结构体上;扭曲变形的装甲板、断裂的能量管道、散落的机械零件…构成了一幅冰冷而绝望的宇宙坟场图景。一股浓烈的金属锈蚀味和淡淡的能量过载焦糊味,即便隔着遥远的真空距离,仿佛也能通过神识“闻”到。
更令人心悸的是,这片废墟并非完全死寂。一些区域,残留着微弱但混乱的星能波动,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脉搏。晚晴之前感应到的微弱生命反应,便源自废墟深处。
“就是这里…‘铁砧’星港废墟…”晚晴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曾是某个星际势力的重要前哨,后来毁于战火,成了拾荒者和流放者的巢穴…小心,这里的‘居民’可不友善。”
两人收敛气息,如同滑入阴影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落在一块由巨大引擎残骸构成的相对平整的金属平台上。平台边缘,扭曲的金属管道如同怪物的触手伸向虚空,下方是无尽的黑暗深渊。空气(由残存维生系统泄露的混合气体构成)稀薄而冰冷,带着浓重的铁锈和机油味。
“先找个地方休整…”凌寒刚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突然!
嗡——!
尖锐的能量充能声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响起!平台周围的阴影中、扭曲的管道缝隙里、甚至脚下锈蚀的金属地板下,瞬间亮起数十点猩红的光点!如同黑暗中睁开的、充满恶意的眼睛!
“猎物…上钩了!”一个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转动,在死寂的废墟中响起。
下一刻!
嗖!嗖!嗖!
数十道炽白的高能激光束,如同毒蛇吐信,撕裂稀薄的空气,从各个刁钻的角度,无声无息地射向平台中央的两人!光束凝练,速度快到极致,带着灼穿装甲的高温!
陷阱!
“小心!”晚晴反应快如闪电,星殛淬炼的本能让她瞬间做出判断!她猛地将虚弱的凌寒推向身后相对安全的一处金属掩体,同时双手在胸前划出玄奥轨迹!眉心赤金神纹光芒流转!
“星殛·空痕壁!”
嗡!
一面由无数细密赤金光线交织而成的、流淌着星辰生灭虚影的半透明光壁瞬间在她身前展开!
嗤嗤嗤——!
炽白激光狠狠撞在赤金光壁之上!没有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消融声!激光蕴含的高温与能量被光壁蕴含的寂灭之力疯狂分解、湮灭!光壁剧烈波动,边缘的赤金光线不断扭曲、断裂、又迅速再生!晚晴闷哼一声,脸色更白,强行催动尚未恢复的力量,让她魂核刺痛。
攻击并未停止!平台周围的阴影中,伴随着沉重的金属摩擦声,一道道身影缓缓走出。
并非人类。
那是数十具形态各异的机械体!有的如同放大的人形骷髅,覆盖着锈蚀的装甲,关节处喷吐着蒸汽;有的如同多足蜘蛛,腹部闪烁着猩红的能量核心;还有的如同悬浮的金属球体,表面布满旋转的炮口!它们冰冷的金属外壳上布满弹痕和焊接痕迹,猩红的电子眼锁定着平台上的两人,散发着纯粹的、程序化的杀戮指令气息。
而在这些机械体后方,一块高耸的指挥塔残骸顶端,一道身影如同秃鹫般矗立。
他身高近三米,体型异常魁梧,却透着一股非人的僵硬感。身体超过三分之二被暗沉厚重的合金装甲覆盖,裸露的头部也经过了重度改造——左眼被一颗不断伸缩变焦的猩红机械义眼取代,右半边脸覆盖着冰冷的金属面甲,只留下半张带着扭曲疤痕的嘴唇。他的双臂更是被彻底替换,左臂是一柄高速旋转、边缘闪烁着粒子切割光芒的巨型链锯,右臂则是一门口径骇人、炮口凝聚着幽蓝电浆的脉冲重炮!一股介于化神初期与中期之间的、带着冰冷金属质感的能量威压,如同沉重的铁幕,笼罩全场!
正是“铁砧”废墟的掌控者——“铁心”!
“啧,两只受伤的化神小虫子…其中一个还快散架了。”铁心那半人半械的嘴巴咧开一个残酷的弧度,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带着刺耳的金属回响,“正好,用你们的血肉和能量核心,给我的‘孩子们’当升级零件!”
他猩红的机械义眼猛地锁定被晚晴护在掩体后的凌寒,尤其是他胸前那柄看似普通的长刀,贪婪的光芒一闪而逝:“那把刀…有点意思!归我了!”
“进攻!拆了他们!”铁心冰冷下令。
嗡——!
数十具机械体瞬间启动!人形骷髅挥舞着焊接着切割刃的金属手臂,多足蜘蛛喷射出粘稠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金属溶解液,悬浮球体则射出密集的磁轨钉刺!攻击如同金属风暴,瞬间覆盖了整个平台!
“木头!守住心神!”晚晴清叱一声,眼中寒芒爆射!面对这金属狂潮,她不再被动防御!新生的寂灭星穹之力轰然爆发!
“星殛·星璇绞杀!”
嗡——!
她身前的赤金光壁骤然变形、扩张,化作一个直径丈许、疯狂旋转的赤金漩涡!漩涡边缘,无数细小的星辰虚影生灭不定,散发出恐怖的吸扯与湮灭之力!袭来的高能激光、腐蚀液、磁轨钉刺,如同被卷入粉碎机的废铁,瞬间被绞碎、湮灭!几具冲得太近的蜘蛛机械体,更是被漩涡边缘的湮灭之力扫中,金属外壳如同纸糊般碎裂,内部的能量核心瞬间过载爆炸!
轰!轰!轰!
爆炸的火光映照着晚晴冰冷而坚定的侧脸。她如同掌控星穹风暴的女神,在金属狂潮中开辟出一片短暂的净土!
然而,机械体的数量实在太多!它们悍不畏死,前仆后继!晚晴的星璇虽强,但每一次绞杀都消耗巨大!她的气息开始不稳,眉心神纹的光芒微微摇曳。
“哼!有点本事!”高塔上的铁心发出一声冷哼,猩红的机械义眼锁定了在漩涡中奋力支撑的晚晴,“可惜…太慢了!”
他巨大的机械右臂猛地抬起!那门幽蓝电浆脉冲重炮发出震耳欲聋的充能嗡鸣!炮口中央,一点极致的毁灭白光瞬间凝聚!
“尝尝这个!‘碎星者’电浆炮!”
轰——!!!
一道水桶粗细、缠绕着狂暴幽蓝电蛇的毁灭光柱,如同撕裂天穹的雷霆,无视了空间距离,瞬间轰向晚晴维持的赤金星璇!
光柱所过之处,空气被电离,发出刺鼻的臭氧味,下方的金属平台被逸散的能量犁出一道焦黑的深沟!
危险!
晚晴瞳孔骤缩!她能感觉到这一炮蕴含的恐怖能量,足以瞬间击溃她勉力维持的星璇!硬抗必遭重创!
千钧一发!
“休想!”一声如同受伤孤狼般的嘶吼从掩体后炸响!
凌寒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冲出!他双目赤红,眼中旋转的赤金漩涡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归墟烬力早已枯竭,但他魂核深处那点深邃的漆黑火星,却因晚晴的危机而剧烈跳动起来!一股源自归墟深处、被此地浓烈死寂和金属锈蚀气息引动的、冰冷而暴戾的意志,如同沉渣泛起,瞬间占据了他的心神!
“归墟…死气…给我…来!”凌寒嘶吼着,竟主动放开了对身体的防护,任由周围废墟中弥漫的、混杂着金属怨念和腐朽气息的阴冷死气,疯狂涌入他残破的躯体!
嗤嗤嗤!
死气入体的瞬间,如同亿万根冰针刺入骨髓!凌寒皮肤瞬间覆盖上一层青黑色的死斑,血管如同蚯蚓般凸起,变成诡异的暗紫色!他的气息瞬间变得阴冷、暴戾,充满了毁灭与混乱!这并非修炼得来的力量,而是饮鸩止渴,引动归墟死气侵蚀自身带来的短暂爆发!
“鲸葬·死渊爪!”
凌寒布满死气青筋的左手猛地探出!不再是烬灭的漆黑火焰,而是凝聚了浓郁死气的、一只覆盖着暗紫鳞片、指甲尖锐如刀的狰狞鬼爪!鬼爪带着冻结灵魂的阴寒与腐蚀万物的恶念,后发先至,狠狠抓向那道毁灭火柱的侧面!
噗嗤——!
刺耳的腐蚀声与能量湮灭声同时响起!暗紫鬼爪与幽蓝电浆光柱狠狠碰撞!鬼爪瞬间被狂暴的电浆能量消融大半,但蕴含其中的、源自归墟深处的冰冷死气和腐蚀怨念,也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光柱的能量结构!光柱的光芒剧烈波动,轨迹被强行偏移了数寸!
轰隆——!!!
被偏移的毁灭光柱擦着赤金星璇的边缘狠狠轰在了平台后方的巨大引擎残骸上!恐怖的爆炸将半个残骸掀飞,炽热的金属碎片如同暴雨般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