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坐在母亲床头,看着她睫毛颤动着睁开眼。
“你们是谁?”母亲的声音沙哑,却让沈星河心脏漏跳一拍。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塞了团棉花。
“我知道你是沈星河,我的儿子。”母亲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和记忆里一模一样,“你小时候总偷喝我搪瓷缸里的茶,说是要‘补充聪明水’。”
沈星河的眼眶热得发烫。
他抓住母亲的手,触到她掌心薄茧——前世化疗后她连筷子都握不住,此刻这双手却带着他熟悉的温度。
“但你不是完全的她。”林夏·暗突然开口。
她站在窗边,逆光的轮廓像把淬了冰的刀,“你看沈星河的眼神,有0.3秒的焦距偏移,和陈小雨看实验样本时一模一样。”
母亲的手在沈星河掌心里顿了顿。
她转头看向林夏·暗,嘴角仍挂着笑:“小姑娘眼神真尖。”
深夜十点,恢复室的夜灯调成了暖黄色。
沈星河趴在床边打盹,突然被纸张摩擦声惊醒。
母亲靠在床头,手里捏着半张便签纸,钢笔在指尖转着,像在实验室转移液管的动作。
“妈妈?”他坐直身子,看见她床头摆着那只红牡丹搪瓷缸,里面泡着半杯凉透的茶。
母亲把纸条递给他。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刻意模仿化疗后的手抖:“我在梦里见到她了,她说她原谅我了。”
沈星河的后颈泛起凉意。
陈小雨的日记本里,最后一页写的正是“原谅”——那是她车祸前留给未婚夫的话。
他抬头看向母亲,却发现她正盯着窗外的梧桐树,月光透过叶缝落在她脸上,照出她眼底一丝陌生的清明,像是另一个人正从她瞳孔后张望。
“叮——”
所有灯光突然熄灭。
沈星河摸出手机,屏幕亮光照出母亲床头的搪瓷缸——缸底沉着枚银色芯片,和陈小雨葬礼上失踪的实验室密钥一模一样。
监控室方向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林夏·暗的声音从黑暗中飘来,带着他从未听过的冷硬:“数据备份被黑了。”
月光被乌云遮住。
沈星河听见母亲的呼吸声突然变得均匀,像切换了某种模式。
他握紧纸条,指尖触到背面浅浅的压痕——是用钢笔尖刻的小字:“去老槐树树洞”。
“有人知道真相。”林夏·暗的声音从窗边传来。
沈星河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看见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和倒影里母亲身后那道若有若无的影子,“而且不想让我们知道。”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脚步声。
沈星河迅速把纸条塞进怀表夹层,橘子汽水拉环硌着掌心。
他听见王铁柱的工装裤摩擦声从楼梯口传来,带着股火药味:“临时法庭的传票到了。张牧云那老东西……”
母亲在黑暗中轻轻握住他的手。
这次她的掌心没有薄茧,凉得像块冰。
“别怕。”她说,声音里混着两种不同的音色,像两个灵魂在共用一副声带,“该来的,总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