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向床上的林夏,她睫毛动了动,像是要醒,却又沉入更深的昏睡。
“得甩掉他们。”老张把姜茶碗放在床头,碗沿沾着茶渍,“我骑摩托引开追兵,你带小林去苏医生那儿。”
“不行。”沈星河立刻摇头,“太危险。”
“我这把老骨头,能跑过他们?”老张笑了,眼角的皱纹里沾着泥,“你以为唐慕白为什么留我看水塔?我早把他那些见不得光的账记在脑子里了。”他拍了拍自己太阳穴,“他们要活的,我引他们绕两圈没问题。”
沈星河盯着老张花白的头发,喉咙发紧。
前世他为了利益能把合作伙伴卖得干干净净,此刻却连拒绝一个老人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他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半小时后,去人民东路的社区医院。”他扯下背包里的防水布,裹住林夏,“苏岚医生……能帮她。”
老张推起墙角的旧摩托,发动机在雨里咳嗽两声,冒起黑烟。
他跨上车时回头笑:“小子,记着,别学唐慕白那套,人心不是实验品。”
摩托车的轰鸣消失在雨幕里时,沈星河背起林夏走进雨里。
积水漫过他的胶鞋,每一步都溅起水花。
他把林夏的头往自己颈窝压了压,避免雨水灌进她衣领,后背很快被汗和雨浸透,却不敢停——他能听见自己心跳里的倒计时,能看见暗处可能存在的望远镜,能闻到空气里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
社区医院的灯牌在雨幕里模糊成一团黄晕。
沈星河在门口停下,望着玻璃门里映出的自己——浑身是泥,眼里布满血丝,像头被猎枪追着的狼。
他深吸口气,抬手推门。
门轴发出吱呀的轻响。
候诊室的灯光比外面更暗。
沈星河的目光扫过空荡的长椅,最后落在最里面那排——有个人坐在那儿,背对着门,穿件黑色雨衣,帽檐压得很低。
他的脚步顿住。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林夏在他背上动了动,发出极轻的呻吟。
沈星河的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他从水塔废墟里捡的碎玻璃。
“谁?”他声音发哑。
那人没有回答。
沈星河一步一步走近。
雨从他发梢滴在地上,在瓷砖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离那人还有三步时,他看清对方脚边的水渍——是新踩进来的,带着泥。
“吱——”
他的鞋跟磕到地上的金属片。
那人终于有了动静,缓缓起身。
帽檐抬起的瞬间,沈星河的呼吸停滞了。
是张完全陌生的脸。
但他知道,这张脸下藏着什么。
雨夜的风灌进大门,吹得候诊室的宣传页哗哗作响。
沈星河盯着那人抬手摘面具的动作,喉咙里像堵了块冰——他最不想见到的,从来不是某张具体的脸,而是藏在这些面具后的,那个和他一样,带着未来记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