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卡牌赌局(1 / 2)

沈星河伸手推开彩票店那透明锃亮的玻璃门,清脆的门铃“叮铃”一声,如同一颗小石子撞碎了广播里正悠扬播放着的《相约1998》的旋律,那悦耳的歌声像是被这声响震得四处飘散。

柜台后,赵铁柱正哈着一口温热潮湿的气,拿着柔软的布轻轻擦拭着一张泛旧的球星卡,放大镜紧紧压在鼻梁上,把鼻梁都压得泛起了红。

他嘴里嘟囔着:“94年乔丹新秀卡,边角都毛了——”他不经意地抬头,瞥见沈星河,眼尾立刻吊起来,带着几分凶狠地说道:“小崽子又来晃悠?上次偷摸看我账本的账还没算呢。”

“赵叔这话说的。”沈星河用力把书包甩到柜台上,书包撞击柜台发出“砰”的一声,校牌也随着这一甩故意晃出了半截。

“我爸新接了外贸厂的活,刚给我带了盒好东西。”他伸手指了指墙上那张色彩鲜艳的1998年挂历,接着说道:“您听说8月NbA要停摆么?”

赵铁柱的手顿时顿了顿,那正擦拭球星卡的动作戛然而止。

放大镜“咔嗒”一声掉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混混出身的中年男人最精于捕捉商机,去年倒腾香港回归纪念章赚了笔快钱,此刻正眯着小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突然转性的高二学生,质疑道:“停摆?球都不打了谁还买卡?”

“停摆前球星卡价格会疯涨三倍。”沈星河从书包里抽出那卷边的《体坛周报》,报纸被他的手揉得沙沙作响,红笔圈着的新闻被他用力按在柜台。

“您再看这个——下个月巴塞罗那奥运会,罗纳尔多会因伤退赛。”他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报纸上那个青涩的巴西少年的照片,继续说道:“可现在市面上他的纪念卡才30块一张,等他退赛消息传出来......”

“胡扯!罗纳尔多那小崽子能踢满全场!”里屋突然窜出个穿皮夹克的少年,后颈纹着半截龙尾巴,正是初三混混王海涛。

他风风火火地一把抢过报纸,喉结上下滚动,激动地说道:“上个月我收了二十张罗纳尔多卡,你说要跌?”

沈星河没接话,任由王海涛把报纸揉成一团,报纸在王海涛的手中发出“嘶嘶”的声音。

他装作整理书包,故意让半张盖着“外贸部”红章的信笺露出来——那是他今早趁父亲不注意,从校办工厂文件堆里抽的。

赵铁柱的目光像是被胶水黏在了红章上,喉结动了动,问道:“你爸那厂...不是刚下岗?”

“赵叔忘了?”沈星河摸出校服口袋里的银杏叶,指腹轻轻蹭过叶脉,那叶脉的纹理在指尖清晰可感。

“我爸当年在国营印刷厂当技术骨干,现在校办厂请他当顾问,专做出口单据。”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前儿我看见仓库堆着整箱的进口铜版纸,边角料都够印十箱球星卡。”

赵铁柱的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两颗突然被点亮的小灯泡。

他突然抄起柜台上的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一串数字,算盘珠子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罗纳尔多卡我收,二十张起,每张加五块。”

“赵叔这是当我冤大头?”沈星河后退半步,指尖叩了叩柜台里的双色球彩票机,彩票机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我妈下周要去省医院做检查,您这价儿...不够挂号费。”

里屋传来王海涛踹椅子的动静,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老东西别磨叽!我出四十一张收!”

沈星河垂眼盯着自己磨破的球鞋,思绪飘到了前世。

前世此时,他蹲在这店门口等父亲买酒,被醉汉撞进臭水沟;今生他要的不是五千块彩票钱,是母亲的筛查单、父亲的启动资金,还有林夏总说想要的那支英雄钢笔。

“五十。”他突然抬头,目光坚定,“五十一张,我明晚带货来。”

深夜十点,校办工厂的铁皮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那声音像是铁皮在痛苦地呻吟。

沈星河摸黑溜进去,裤袋里的银杏叶被他攥得发皱——这是林夏今早塞给他的,说是在操场银杏树下捡的,“听说能治咳嗽”。

车间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机油味,那味道钻进鼻子里,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他蹲在父亲那台德国产雕刻机前,金属零件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冷冷的光,摸上去冰凉刺骨。

前世父亲就是守着这台老机器,在破产边缘熬了十年,最后被酒泡坏了肝。

今生他要让这堆铁疙瘩变成印钞机。

“咔嗒。”零件在他手里重新排列组合,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星河想起前世在深圳电子厂见过的印刷机,凭着记忆把雕刻机头改装成压印模块。

他从书包里掏出林夏借的美术课金粉——下午放学时,那姑娘抱着颜料盒追上来,耳尖通红,说话都有些结巴:“我、我多领了份金粉,你要是...需要的话。”金粉在台灯那温暖的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芒,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沈星河捏起张劣质卡纸,在背面用钢笔描出贝克汉姆的签名——前世世界杯上,这小子的任意球签名卡被炒到五百块一张。

他蘸了金粉轻轻一刷,仿冒签名立刻有了金属光泽,金粉在笔尖滑落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咳...咳咳!”突然一阵刺痛从胸口窜上来,像一把尖锐的刀扎在胸口。

沈星河捂住嘴,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

他摸出兜里的手帕,上面还沾着下午和防汛办主任争执时的血——那老东西想私吞防汛物资,被他用前世记下的流水单威胁。

“小星?”车间门突然被推开,“吱呀”一声打破了车间里的寂静。

沈星河手忙脚乱藏起金粉,却见父亲拎着保温桶站在门口,鬓角沾着黑色的机油。

“你妈熬了雪梨汤,说你最近总咳嗽。”他喉头发紧。

前世父亲醉醺醺撞进他的升学宴,被保安架出去时还骂他“白眼狼”;今生此刻,父亲的蓝布工装洗得发白,保温桶里飘着甜丝丝的梨香,那香气轻轻钻进鼻子里,让人感到温暖。

“爸,我在帮您研究新机器。”沈星河抹了把嘴,把改装好的印刷机推过去,“明天您试试印校徽,保证比现在的清晰。”

父亲凑近看了看,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过改装的零件,零件被抚摸时发出轻微的“嗡嗡”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