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十分钟。”他对着袖扣里的微型对讲机轻声说,那对讲机贴在皮肤上有些温热。
这是从游戏厅技术部顺来的改装设备,李铁派来的便衣此刻正守在巷口的面包车里。
楼外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沈星河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透过碎玻璃看见两道影子晃进来。
吴天明的声音先飘过来:“老陈,油桶都搬进去了?”
“搬好了。”陈阿强的声音带着惯常的粗哑,“但25号那家......”
“管他呢。”吴天明吐了口痰,发出“噗”的一声,“烧完这两栋,教育局的人明天来验收,到时候文教区的地......”
“咔嗒”,打火机的脆响在空荡的楼里格外清晰。
沈星河摸向消防栓的扳手,手心全是汗,湿漉漉地粘在扳手上。
他数到第三声咳嗽——这是陈阿强约定的信号——然后猛地扳下扳手。
水柱裹着铁锈味喷涌而出,发出“哗啦”的声响,瞬间浇灭了刚窜起的火苗。
吴天明的手下骂骂咧咧地往后退,油桶在地上滚得哐啷响。
“谁?!”吴天明抹了把脸上的水,抄起旁边的铁棍。
“警察!不许动!”
铁门被撞开的声响混着雨声炸响。
李铁带着四个刑警冲进来,强光手电照得众人睁不开眼。
陈阿强突然扑向吴天明,把人压在满是积水的地上:“狗日的,我妈透析的钱都被你扣了!”
沈星河退到墙角,看着吴天明被戴上手铐时扭曲的脸。
李铁走过来拍他肩膀:“录音笔里的内容够判他十年。”他指了指地上的油桶,“加上纵火未遂,跑不了。”
雨停时已经是凌晨四点。
沈星河站在派出所门口,看苏红从出租车里钻出来,伞面上还滴着水,水珠落在地上发出“滴答”声。
“吴天明手里的购房合同我都拍了照。”她递过个U盘,“他用威胁、哄骗签了三十多户,价格都是市价的六成。”
“谢谢。”沈星河接过U盘,指尖触到对方冰凉的手背,那凉意瞬间传遍全身。
“谢什么。”苏红笑了笑,发梢滴下的水在地上溅起小水花,“我爸当年就是不肯签,被他们砸了三次窗户。”她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不过文教区的水不止他一个浑的。”她欲言又止的眼神让沈星河心中一动,他瞬间思考着这背后还隐藏着怎样的复杂情况。
沈星河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是妹妹发来的短信:“哥,班主任说火箭班名额下来了,我进了!”
他低头笑了笑,抬头时看见天边泛起鱼肚白。
巷口的早点铺升起炊烟,卖豆浆的阿姨正掀开木桶盖,热气裹着豆香飘过来,那香气钻进鼻腔,让人感到温暖。
但他知道,这缕香气里还藏着别的——比如苏红临走时欲言又止的眼神,比如吴天明被带走前那句“你等着”的咬牙切齿。
文教区的棋盘,才刚摆开第一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