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摊开父亲厂里的图纸,用裁纸刀裁出长江流域的立体模型:“这里是簰洲湾。”他指着市郊方向,“前世溃堤时,养鱼场的位置会被冲成缺口。”
林夏凑近看,发现他所谓的“图纸”边缘泛着奇异的蓝光——像被水洗过又晒干的旧纸,那蓝光隐隐约约,透着神秘。
更让她震惊的是,他从书包里摸出个翻盖手机(托香港亲戚带的走私货),之前他总是小心地护着书包的某个角落。
屏幕上是2000年的新闻截图:“这是洪水过后的报道,现在还没印成报纸。”
“你......”林夏的手指碰到他手背,那触感温热而又带着一丝颤抖,“是从未来回来的?”
沈星河没否认。
他望着窗外被雨打落的樱花,那樱花在雨中飘零,“簌簌”地落下,想起前世此刻,这个总爱画风景的姑娘正蹲在巷口哭——她的银杏叶标本被人贩子撞掉,追着捡的时候差点被拖上车。
“所以我要阻止洪水。”他把模型推过去,“明早你跟我去市防汛办,用这个说服他们。”
但计划被周明远提前打破。
次日清晨,沈星河刚走进教室,就看见周明远站在讲台上,手里捏着叠信纸:“沈同学散布谣言,破坏我市招商引资环境,现要求校方......”
“等等。”沈星河从书包里抽出个泛黄的文件夹。
封皮上“1998年长江流域防汛应急预案”的字样让周明远顿住,“您看修订日期。”
周明远的手指在颤抖。
文件末页的日期是“2023年3月15日”——正是沈星河重生前三天。
时空涟漪不仅带他回来,还卷来了未来的防汛方案。
“这不可能......”
“可能的事多着呢。”沈星河突然捂住嘴。
喉间的腥甜涌上来,他踉跄着扶住课桌,指缝间渗出血丝。
重生后的心脏在抗议,每一次改变时空都像被刀割。
周明远的目光落在他染血的手帕上,正要发作,却见沈星河将手帕塞进他公文包:“周秘书,您女儿的化疗费,我爸厂里今早收到三百万转账。”他笑了笑,“我爸没下岗,所以能接更多订单。”
周明远的脸瞬间煞白。
他当然知道那笔钱的来路——是他上周暗示某建材商“捐款”时,对方转的“辛苦费”。
“沈同学,我......”
“下午三点,市防汛办。”沈星河擦了擦嘴角的血,“您要是不想让那三百万的流水单出现在市长办公桌上,就带我们进去。”
放学时,雨停了。
沈星河蹲在巷口的彩票店外,望着玻璃上自己苍白的脸。
他用校服袖子遮住手帕上的血渍,听见店里广播在放《相约1998》,那歌声悠扬而又带着一丝怀旧。
“先生要买点什么?”店主探出头。
沈星河望着柜台里的双色球彩票,想起前世此时,他就是在这里买了人生第一注彩票——中了五千块,却在第二天被父亲拿去买酒,最后醉倒在马路上......
他摸出皱巴巴的十块钱,指尖触到口袋里的银杏叶,那银杏叶的纹理清晰,带着一丝干涩。
这一次,他要买的不是彩票,是给母亲的乳腺癌筛查费,是给父亲的校办工厂启动资金,是给林夏的......
“来注机选。”他说,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钟。
彩票打印的“滋滋”声里,他又咳了起来。
血珠渗进校服袖子,在“1998”的春天里,洇出一朵模糊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