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常委楼那间象征着本省最高权力决策核心的大会议室里，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死寂！绝对的、如同铅块沉入深海的死寂！只剩下巡视组组长那句如同九天惊雷般的话语——“提请省委常委会审议通过……‘双规’现任本省省委委员、省委副书记……赵志国的动议！”——在华丽的水晶吊灯光下无声地震荡、轰鸣！

列席常委们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聚焦在列席席末端那个身影上——省委副书记赵志国。此刻的赵志国，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稳重亲和笑容的脸上，已然没有任何血色！精心梳理的鬓角被骤然沁出的冷汗打湿，贴在耳根旁。他放在宽大红木桌沿上的双手，指甲因用力而死死扣着桌面边缘，微微颤抖着，指关节泛出骇人的青白色！

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某种被逼入绝境巨兽般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如同被无形的地雷炸到脚边，整个身体僵直在座椅上，大脑一片空白！怎么会？！郑宏斌这条线上千般算计，万般掩盖，甚至不惜自绝……怎么会……这么快就直接打到了他的身上？！他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与郑宏斌多年来在某个不起眼的“省文化发展基金”慈善晚宴后台密室里的低语……利用省发改委职权为某些企业“量身定做”的环评快速通道……以及那笔笔通过境外离岸慈善信托最终流向他个人控制账户的巨额“文化赞助”……本以为天衣无缝的布局，在省委巡视组那句冰冷的“动议”二字面前，轰然倒塌！对方手里有铁证！绝对的核心铁证！

就在这全场窒息般的死寂凝固了数秒之际——

大会议室厚重典雅的双开大门“哐当”一声被从外面猛地推开！声音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打破了那份沉滞的、赵志国赖以喘息挣扎的空气！

两名穿着深色中山装、身姿笔挺如标枪、面容严肃得如同石刻般的中年男人，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如同钢铁洪流般的绝对威压，一步踏入！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情绪的波动！他们的目光如同高悬的利剑，精准而无情地穿透人群，瞬间锁定了面色惨白、试图挣扎起身的赵志国！

在他们身后，跟着数名身着检察官制服、佩戴国徽的干部！

为首的一名中山装男子上前半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鸦雀无声的会议室，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法槌敲击：

“赵志国同志！”

称呼带着最后的尊重，却宣告着终结。

“我是中央纪律监察委员会第七监督检查室副主任，李明哲！”

他的目光如同审判之光，直直刺向赵志国：

“根据中央巡视组前期移交核查线索及我省纪委配合调查所掌握的确凿证据！”

“依照《华夏共和国公职人员纪律条例》、《华夏共和国监察法》及相关规定！”

“你涉嫌严重违反组织纪律、滥用职权、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以及包庇纵容严重违法犯罪活动！”

“现纪律监察委员会决定对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问题予以立案审查调查（‘双规’）！”

“请你配合工作！”

话音落下，无需言语。他身后两名面容冷峻的工作人员同时上前一步。

没有手铐，但那无形的羁绊已然落下。

“等等……你们……”赵志国喉头滚动，如同被扼住咽喉的困兽，试图发出声音辩解！但他的目光，却无意中扫到了刚刚被推开的会议室大门外——走廊里静静站立的几个人影！

正是赵志强、张建国（被搀扶着）、以及……扶着拐杖、眼神浑浊却异常坚定的耿长山！

耿长山代表清风镇基层党员身份列席了此次汇报会。他看着赵志国那张瞬间坍塌在权力座椅上的脸。当赵志国的目光扫过门外、与耿长山那双仿佛看穿一切、浸透着矿尘与血泪的浑浊目光对上的瞬间——

轰！

赵志国所有的挣扎、辩驳、不甘，在那双承载了太多基层痛苦与无声控诉的眼睛注视下，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山，轰然消解！他看到了金辉矿废墟上飘荡的白幡，看到了清源公园旁那口浑浊的老井，看到了埋毒工地的深坑……那些冰冷的、被权力扭曲的生命数字！他构筑的万丈高楼彻底崩塌了！

他再也支撑不住，脚下猛地一个踉跄！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骼，高大挺拔的身躯如同一个巨大的、腐朽的支柱，猛地向后瘫软！重重地、带着沉闷回响地……滑倒在象征着本省最高权威的红木会议椅下！

“带离！”李明哲副主任何等经验丰富，冷峻的声音没有丝毫迟疑。两名工作人员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瘫软昏迷的赵志国，迅速带离会议现场！如同清理一块崩塌的、腐坏的基石！

会议室内依旧一片死寂。唯有赵志国滑倒时带倒的茶杯在地毯上滚落的声音沉闷回响。尘埃落定。

李明哲副主任锐利的目光扫过会场一张张震惊失语的面孔，最后落在列席席上因重伤未愈而脸色苍白的张建国和那佝偻却站得笔直的老支书耿长山身上。那眼神中蕴藏的分量，如同无声的嘉许。

他拿出最后一份材料，声音沉稳地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