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奎紧绷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松弛了一分。
他缓缓转过头,脸上的惊悸被一种被冒犯的恼怒取代。
“小子!你休要挑拨离间!就算你攀上了金龙的高枝……”
他声音拔高,带着色厉内荏的强硬,“我……我也不惧你!”
那最后几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怕就好!”
乘风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些,轻轻颔首。
“你可以现在动手。我正愁该怎么来处置于你。”
那声音很轻,像自言自语不小心漏了出来。
“你敢……”
话刚出口,王奎张了张嘴,终是又沉默了下去。
他的手轻轻抬起,又悄然垂下。
就像一只本已炸毛的猛兽,忽然察觉到陷入猎人埋下的陷阱。
他不敢出手。
不单是乘风的不同往日,更是那金龙的背影,始终压在心头。
沉默像粘稠的墨汁,在大堂里蔓延。
片刻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老辣的笑。
“小子,不得不说,你果然与众不同,当初,我并没有看错你。”
这话像是试图在冰冷的对峙里,找回一丝旧日的情分,或者仅仅是长辈的余威。
“少跟我套近乎!”
王奎脸上那丝老辣的笑容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漾开一圈虚伪的涟漪,瞬间就被乘风冰冷的话语给冻结。
乘风站在大堂正中,身影似一道剪影投在旧木窗前。
阳光从屋檐缝隙斜照进来,落在他青色的衣角,像火在燃烧。
这老蛇,真能忍。
几次三番的撩拨,杀机已露,他却硬是咽下了这口气。
本想他若动手,我再杀他,便算恩怨两清。
心头那点因救命之恩而起的负累,也能轻些。
谁知,这条老蛇竟不为所动。
罢了!
乘风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不高,却像磨刀石上蹭过的刀锋。
“王奎,让我撕开你的画皮。魏宫的帝王之气,厚重如山,凭你?绝破不了!”
顿了顿,他继续道:“破龙印,不过是你拿来诓骗甄姬的把戏,让她心甘情愿为你卖命!”
他向前踏出一步,靴底踩在冰冷的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说,你要那么多黄金干啥?”
再度听闻这番话,角落里,被定住的甄姬眼睛瞪大,瞳孔深处泛起一阵涟漪。
她的目光死死盯在王奎脸上。
无声,却重逾千钧。
现今她已经看出,这个神人师父,对眼前的年轻人一忍再忍,十分忌惮。
还从未看到他如此谨慎过。
实在无法想象,连师父都惧怕的人物,又是一位怎样的存在?
他刚才的话,难道是真的?
这个念头升起,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住她的魂识,无法呼吸。
王奎的喉头轻轻滚动,额角的血管跳得分外扎眼。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令人不安的从容。
“呵……小子,就算你说的是事实,又怎会认为我破不了魏宫的帝王之气?”
他不能否认,当初确实是这么对甄姬说的。
甄姬就在眼前。
若是不承认,甄姬又会怎么看他?
乘风双目一凝,像是深潭骤然起风。
“不是我小看你,你若能在我手下挺住一个回合,那我便相信了你。”
这句话语说出,如同惊雷,狠狠劈落在大堂死寂的空气里。
首先炸开的是地上那滩“烂泥”。
吞浪那鼓胀如球的身躯,猛地剧烈抽搐起来。
瞳孔缩成针尖大小,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无法理解的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