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意外。
甚至没有出手。
乘风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那声音极轻,像雪夜里,一粒松针从苍檐上落下,无声没入雪堆。
下一瞬,堂中所有动静如被抽去了骨血,生生割断了时空的纹理。
空气凝滞,温度失衡,连光线都像被谁从远处一寸寸剥离,只剩冷白的残壳浮悬在半空。
甄姬定在半空。
头发散乱,衣袂飘悬。
她张口欲言,唇齿间尚残留着些许血色的糠秕。
那些细小的碎片像是未及出口的咒语,在空气里停顿成一幅死寂。
她指尖利爪泛着细碎冷光,几乎碰到乘风的肩,却始终隔着一寸虚无,再也前不得分毫。
那包裹,她已能看见其上散发出的淡淡金芒。
可那一寸的距离。
便是永恒。
所有东西,仿佛都落入了一滴水将碎未碎的瞬间。
没有风。
没有声音。
她脖颈上的一道青紫勒痕,宛如水墨里骤停的狼毫笔锋,僵在未收的笔势里,反而更加刺眼。
“哒。”
乘风轻轻抬手,碾碎悬停在空中的一颗糠秕。
那纷纷扬扬的碎屑落在青砖地面上,在微光中泛起死水般的灰白。
没有人能动。
以他现今修为,只需念动神诀,天地灵息便应声而止。
不是招式,而是一种“意”的运转。
定身之术,无需法印,不借天象。
对付一只鬼魂而已,绰绰有余。
哪怕是真仙境的强者,也不过如指拂尘。
乘风没有动,甚至都没有看她,只把包裹往后挪了挪,语气轻得像是自语。
“何必如此,我本同情你的遭遇,为何要动手?”
“放开我!”
甄姬不能动,却仍能开口,那声音从唇齿间逸出,如风穿竹林。
“我不是要害你。”
她咬字极慢。
每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拧出,“我只是想要你身上的黄金换取破龙印。”
“破龙印?”
乘风微微皱眉,抬眸看向甄姬,“那又是什么东西?”
“你不要问了!”
甄姬长吸了一口气,语出惊人,“请你赶快放了我,若是等我师兄来了,必会取了你的性命。”
乘风仍旧站着。
背影被堂外光线拉得极长,在地上摊成一幅静止的水墨,目光幽深,遥远。
“是吗?”
他只淡淡地应了一句,语调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似乎只是翻动书页时,偶尔扫到的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甄姬张了张口,却又闭上了。
她终于意识到,她压根不了解这个面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
不,是自己看错了。
不该被那件寻常的布袍骗了眼。
不该以为,他只是一位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俊美公子。
他那双清朗深邃的眼睛,藏着不是凡尘的烟火,而是霜冷万古的旧月。
甄姬的声音颤了颤,像是琴弦上的那一丝走音。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能看穿我的身份。”
声音干哑,仿佛连自己也不愿听见答案。
“我只是一名乡野村夫。”
乘风笑了笑,眼神微转,声音仿若暮色披雪,“你师兄似乎要来了。”
甄姬怔住了。